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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面对南宫佞时浑身戾气的模样不同,在她身前坐下的长胥疑显得格外乖巧。

一声不吭,任由她在身后梳发。

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们片刻,南宫佞也到时辰该去偏殿换今日的祭神正装。

一时间,房内只剩了柳禾与长胥疑二人。

发已束好,柳禾正要给他戴冠,手腕却被不轻不重抓住了。

方才半晌他恐贸然质问惹了她不悦,一直强忍着不吭声,这会儿确实憋不住了。

似是委屈至极,长胥疑的眼窝微微泛红。

“他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柳禾闻言不由一怔。

此时此刻,即将站上祭神最高坛的新皇,一大早竟为着些上不了台面的淫辞艳事哭红了眼。

此事若传出去,整个南境将是何等轰动。

“他……”大脑飞速运转,终究还是以宕机告终,“他没做什么,我睡着了。”

柳禾知道他不会信。

可除了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之外,她什么都不能再透露。

每夜服用压制精力的丸药之事,她是瞒着长胥疑而为的,自然不能让他知晓半点。

见她心虚,长胥疑没再追问。

人啊……

总是贪心不足。

从前他只想着能日日见到她就已足够,可真到了如今,他却又开始嫉妒其他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头低一点。”

少女温声开口,长胥疑乖乖照做。

在发顶稳稳戴上了冠,将缠金细绳系在他的下巴处,柳禾再三确认无误才收手。

收了半收的指尖却被男人轻轻咬住。

力道不重,似想发泄却又不敢放肆,紧了又立马松开,来来回回,像极了长胥疑内心的拉扯。

湿润混杂着痒痛,说不出的古怪触感自指尖攀至心口。

长胥疑眼巴巴地仰头望着她,妖冶又诚恳。

察觉到气氛渐渐升温,似有与众不同的暧昧气息在流窜,柳禾瞬间警觉回神。

今日正事在即,她可没心思想别的。

“我……去换衣。”

将手指从他齿间缩回,柳禾随手抓过湿帕子擦了擦,毫不犹豫转身出门。

直到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长胥疑仍旧保持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进屋的那一瞬,他的视线自她身体上短暂瞥过。

只一眼——

他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那处不属于自己的齿痕。

……是南宫佞的。

回想起明暗交织处那斑点的齿印,长胥疑缓缓垂下眼帘,心底冲撞的情绪难以抑制。

身后兀地传来一声低笑,夹杂着淡淡的讥讽。

“她好像对你没兴趣。”

始作俑者,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看热闹者。

长胥疑不甘示弱,冷森回眸。

“她对你便有吗?”

此话一出,便是冷傲淡然如南宫佞也忍不住抿了抿唇,深色华袍下的拳缓缓握起。

他素爱隔岸观火,殊不知——

自己亦早成了局中人。

原只是拿话来还击,却不曾想南宫佞的反应却出乎意料,长胥疑顿时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

柳儿不曾骗他,他们当真没有……

心底郁结之气瞬间消散一空。

“被我戳中了?”

长胥疑歪了歪头,上挑美目中的嘲弄意味更甚,

“真是想不到,堂堂摄政王脱光了爬上人家的床,都没让她对你做什么……”

被他眼底明晃晃的挑衅刺痛,南宫佞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便是他再如何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

她的确对他没那么感兴趣。

或者说不只是他,她好像对任何人都淡淡的。

就连如今看似与她最亲近的符苓,一开始也不过是处于同情和怜悯,更像是种顺其自然的习惯。

她好似一阵穿梭在人群中的风,谁也抓不住。

二人一时各怀心思,安安静静在此等柳禾换好衣裳回来。

脚步声传来,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向外看去。

层叠裙摆,步步生莲。

有意忽略了两边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柳禾自顾自绕开,坐在镜前妆点佩饰。

“柳儿……”长胥疑迅速上前,献宝般地递过一个盒子,“我给你打了支新钗。”

柳禾侧目瞥了一眼,随口应了。

她虽爱钱,平日里却是不喜将这些金灿灿的东西戴在头上的,奈何今日另有打算,不得不高调些。

下一刻——

只见一袭暗龙纹华裳的男人默默跪地,抬手将那支摇曳生姿的步摇插在了她发髻间。

南宫佞不免有些意外。

符苓收下这个徒弟已有多年,自长胥疑少时便同他打过照面,他还从未见他如此卑微讨好过谁。

不是做戏,由心而发。

愿为她屈膝折腰,愿将至高无上的尊位拱手相让。

“你……”

没想到他会忽然如此,柳禾也觉得不妥,忍不住提醒。

“穿着这身衣裳哪能跪人,被看去了当如何解释?”见他不动,柳禾伸手扶了一把,“快起来……”

看着那只虚扶在自己臂间的手——

五指纤纤,明媚如温玉。

长胥疑目光有些痴,顺着她的动作起身。

早也习惯了他这般反应,柳禾自顾自在高挽发髻间插了珠翠,左右看去仍觉不够张扬。

南宫佞始终默不作声看着。

知她惯喜素雅,打扮成这样自有自己的意图,又见她皱眉摇头,似是有些不满意。

南宫佞侧目在房内打量一圈,视线在某处停驻。

“这个……倒是不错。”

柳禾顺声望去。

竟是一盆开得甚艳的牡丹,花明锦簇,远远望去便知定是名贵珍惜之物。

折下来簪花,未免显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听闻此花名唤长生,可永开不灭……”

原本听到此处,柳禾越发打消了用这牡丹簪花的念头,却又在南宫佞下一句话出口的瞬间改了主意。

“似乎……是婴王姬为贺不久后的登基大典,专程送来的礼?”

婴王姬——

她们尚未打过照面,虽不知此人究竟是不是厉鬼的本体,不过既能如厉鬼般吸食男子精阳之气,终归与之脱不了干系。

柳禾回头,定定打量起了那株常开不败之花。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南宫佞缓缓勾唇。

小姑娘装扮成这样高调出场——

他自然知晓是为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