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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昂这边刚派出间谍没十几天,驻守麓川的千户丁寿的急报就传到了云南府。

原来,就在沐昂收到朝廷情报不久,木邦宣慰司罕盖法得到情报,缅甸的阿瓦王国正在阿瓦城集结军队,意图顺着阿瓦河而上,进攻木邦。作为与明朝关系最好的两个宣慰司之一,木邦蓬王国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大明爸爸帮忙。

这下不用派间谍也做实了朝廷情报的猜想,现在的问题是,孟养的思禄是否有参与,参与度有多少,朝廷是否还对他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如果只是在缅甸进攻木邦,那还好办。但是牵扯到了孟养,问题可就复杂了。

明朝在云南总共设有三个羁縻军民府治:临元(临安、元江)、永昌、顺蒙(顺宁、蒙华),可以理解为三个军分区。每个羁縻军民府治设有一个参将,驻守兵力大概一万人多一点点。(弘治朝以前参将手下的兵力还是很多的,随后参将的兵力一直被削弱,到了嘉靖朝一个参将也就带三四千人,到了崇祯朝就更少。)

在边境上还设有七个守备,每个守备所属部下也就四五百人。而驻守云南府的机动部队也就三万上下,这就是正统时期整个云南府的总作战兵力。所以云南府的明军很有可能会面临两面作战,一旦陷入这种情况就很被动了。沐昂不敢怠慢,赶紧上奏朝廷,请求援军。

朱祁镇收到沐昂的奏报,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本以为把思任发、思机发父子两控制住,就能稳定麓川、孟养的形势,没想到这两个才是弟弟,放回去那个才是哥哥!看来想要以一次斩首行动就要解决麓川的乱局是不可能的了。

朱祁镇不愧是当过一辈子皇帝的人,迅速的转变了思维,看来麓川免不了一场大战。既然要打大仗,那就必须要一击毙命。决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大军屯驻西南,与思家打消耗战。如果想要一击制胜,那就必须要让优势倒向大明,做到真·优势在我。

一旦朱祁镇摆正了思想问题就好办了。据现有情报来看,缅甸宣慰司和孟养宣慰司肯定是纠缠在一起了,这思家人果真是不能放松管制,不但自己闹事,还挑起缅甸宣慰司一起闹。

内阁会议上,大家又开始了头脑风暴。首先大家一致通过了增兵的决策,而且这次皇上决定再次动用广西的狼兵,山林作战狼兵显然是有buff加成的。不外乎就贵一点,但是好东西贵一点也无妨。

接下来就是战略方针了,朱祁镇心中虽然已有想法,但是还是想问问内阁这帮老狐狸们的意见,“众位爱卿,看来云南开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各位对此有何看法?这次战争,大明要达到一个怎样的目的呢?”

作为内阁唯一的兵部官员,所有人都望向了邝埜,“臣认为,表面上是缅甸宣慰司主动挑起的战争,但是幕后很有可能就是孟养的思家。缅甸依然要攻木邦,那明军可以以木邦为次要战场拖住缅甸军队主力,同时出兵孟养,直击要害。”

马愉和王直立刻表示赞同,“邝侍郎言之有理,只要缅甸和孟养在木邦陷入苦战,明军就可以已主力出麓川,直奔孟养,掀了思家的老巢。”

朱祁镇托着下巴,转向周忱。自从杨溥退居二线之后,名誉上保留着内阁首辅的名号,但是实质上整个内阁的工作都是由次辅周忱在打理。周尚书是搞经济的,一向都是以收支比例这种数据性的参考来做出决策,堪称大明版的大数据。

虽然有时候在天朝上国的面子上显得有些不够大气,但实际获利方面,那绝对是只赚不亏。朱祁镇现在很清楚,国家还没有大治,还没到绷面子的时候。

周忱略加思索,说道:“诸位有没有想过,如果孟养的思家,与缅甸联合进攻木邦,难道他就不会想到明军会主动出击进攻孟养吗?一旦跨过大金沙江,就进入连绵不绝的祁鲜山(缅甸甘高山)高山险峻不适合大军行军。若孟养军在此设防,明军很难突破。”

“周尚书,缅甸阿瓦王国与白古王国打了四十年仗,他们绝对没有实力胆敢进攻木邦,背后一定是有了孟养的支持。”

“是呀,孟养南下支援缅甸宣慰司,哪还有能力在祁鲜山阻击明军。”

周忱不慌不忙的看着二人,从袖口里拿出了记事本,翻了翻说道:“二位切莫激动,上一次麓川一战,最后千户裴诚在祁鲜山鬼窟岭全军覆没。据事后复盘,孟养军仅仅只用了两三根大树横在山谷,就挡住了明军回撤的路线。若明军大军进山作战,一旦粮道被劫,岂不是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王直、马愉并不太懂军事,两人面面相觑,一同望向了邝埜。邝侍郎则回答到:“明军可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慢慢逼近孟养。”

“太宗文皇帝最后一次北征大漠,没三十里就设一营寨,由于进军速度过于缓慢,使得大军徘徊多日不见敌人,最终无功而返。养兵千人,日费斗金,现在大明好不容易才有点积蓄,绝不可被这山区蛮子给消耗殆尽。”

周忱果然是皇上的亲近大臣,这种虎狼之词张口就来。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这永乐皇帝后三次北征确实劳民伤财,朝廷的支出远远大于收入。虽然这是大家都知晓的事实,但谁敢说出来呢?还是周尚书虎啊。

这一说,邝埜也哑口无言。他们毕竟不是久经战阵的武将,谁也不敢保证,明军进入祁鲜山会一帆风顺。所以专业的事情还得要专业的人去办。

朱祁镇看大家争论的差不多了,该轮到自己总结性发言了。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朕昨日专程翻看了麓川之战后,沐晟上书统计的战果。孟养军最后至少有三万人成功脱离战场。所以孟养宣慰司还有一息尚存。”

他转头看了看邝埜。“邝侍郎应该知道,麓川之战,是您在大理府督粮,粮饷的消耗您应该很清楚,此次明军需要驰援木邦,客军作战,粮草一旦供应不上,后果不堪设想。朕赞同周尚书的意见,在孟养的力量被耗尽之前,明军绝不可出击孟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