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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八年八月,李范在泉州买了鲁密商人萨拉赫一堆武器,还派画师去萨拉赫的三角帆船上,把船的模样和尺寸记录了下来。回到府上,李范把所见所闻精心整理成册,连同普拉吉炮和风琴炮的样品,一同发往了北京。

朱祁镇在收到李范的上疏和图集之后,欣喜若狂,“没想到这鲁密商人还真不食言。”但是当时由于李范的上疏中提到了,缅甸宣慰司要攻打木邦宣慰司的情报,朱祁镇把这些册籍交给“火器之神”胡元澄之后,就去忙缅甸的事情去了。

这胡元澄拿着学生李范的记录,对照着送到北京的实物,仔细端详了一番。不禁对鲁密工匠的想象力之丰富而感到叹为观止。特别是普拉吉炮,在明朝人的观念中,无论火铳还是大炮都是从炮口装弹,这普拉吉炮竟然从后膛装弹。

在试射了几次之后,胡元澄发现,这种后膛装弹的火炮,明显比前膛装弹的射速和操作流程简单了不知多少。胡元澄赶紧命工匠测绘,自己连夜开始绘图,准备仿制。此时的胡元澄已经接吴中的班,升任工部尚书了,竟然还亲力亲为,着实令人感慨。

不过这种后膛装填的火炮在兵仗局掌印太监丁亨却不以为然,私下与王振见面的时候说道:“这胡元澄都升任工部尚书了,还天天来参和兵仗局的事情。”

“这胡尚书也是对火器着迷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兵仗局可是公公您的管辖范围啊,怎能让他一个外朝官来插手呢?”

“话虽这么说,可是胡尚书之前改造我大明的火铳有功,皇上亲自提拔他为工部尚书,再说了你又不懂火器,你就由着他来呗。”

“他一个藩人,还是被我大明俘获的,能做到工部尚书已经是皇上开恩了,他还不知足,还天天来插手我王公公的事务。”

此话一出,王振也是愣了一下,的确这兵仗局是内府八局之一,那是应该内官管的部门,他一个外朝官不停的插手,确实有触碰到内官的利益。就拿上一次改造明军火铳,虽然是胡元澄提出的改造意见,可是最终执行还不是兵仗局啊。

到了最后升官发财的还是他胡元澄,内官没有落到一点好处,这也是丁亨不满胡元澄的原因。上次改造火铳就是你胡元澄表功,这次要是把新来的这批大炮又仿制成功了,那皇上还不知道怎么表彰胡元澄嗯。

这种没有丁丁的人类,想事情就是这么的狭隘,格局很难大得起来,经丁亨这么一说,王振心里的小九九也转了起来,“上一次皇上表彰改造火铳的相关人员,好像没我们兵仗局什么事吧?”

“是啊,皇上仿佛都不知道兵仗局有参与这件事情一样。”

“这胡元澄上一次给皇上表功的时候,不提我兵仗局,我都忍了,这次还想拿我们给他当垫脚石可不行。”

王振思索片刻,觉得这件事情,必须得找皇上谈一谈。自从王振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就不像当时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能在一起了。他俩之间许多时候,都是让皇上的贴身太监王忠跑腿。

这次王振决定亲自去见见皇上,跟他聊聊。

在武英殿,等皇上把内阁的老狐狸们送走之后,才慢悠悠的进到殿里,一进屋王振就赶紧跪下行礼,“臣王振,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王伴伴,几日不见,怎么这么讲礼节了啊?”

“回禀陛下,臣几日不见陛下,甚是想念,所以今日才等陛下休息的时候,来看看陛下。”

“你是有什么事来找朕吧?”

王振赶紧捂着嘴嘻嘻的笑了两声,“皇上果真是火眼金睛,内臣心里有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说吧,有什么事。”

“我听说前几天,工部的胡尚书给皇上上奏了一批火炮的图纸。”

“是啊,是泉州市舶司新买的鲁密炮。”

“臣觉得这火炮有问题。”

“哦~”朱祁镇本来还在埋头翻看着龙书案上的奏本,听王振这么一说,心思突然就缜密了起来,“王公公对火器还有研究?”

“臣最近一直在研究《武经总要》,从中也学到不少关于火器的知识,这次泉州所购的鲁密跑有大问题。这火炮都是从炮口装填,哪有火炮从后面装填的啊。”

一听王振自称在看《武经总要》朱祁镇就知道他又在扯淡了,《武经总要》北宋的书,你跟我说你看他研究大炮,还把自己当成上辈子那个无知的单纯小朋友呐。不过有什么事情会让王振亲自到访呢?朱祁镇的小脑瓜急速的思考着。

“朕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皇上您看,这吃饭都是从嘴吃是吧,哪有从后面吃饭的啊,这大炮也是一个道理,哪有从后面装填的啊。”

“王公公你多虑了,胡尚书的奏疏上写的明明白白,这从后面装填,比从炮口装填的速度要快很多。”

“皇上也没有亲临现场观看,谁知道这胡尚书的话是不是真的呢?”

原来如此,朱祁镇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看来这小子是对胡尚书有所不满啊。一定是王振认为胡元澄升尚书,是上次改造火铳的功劳,而自己没有表彰他们内官的兵仗局。不知道是不是这男人割了丁丁之后,这内心也变得和女人一样。

“王伴伴你多虑了,我提拔孟源做工部尚书,那完全是因为,吴尚书的离世,顺位让孟源晋升,与上次火铳改造一事毫无干系。”

朱祁镇这么一说,立刻就把王振的嘴给堵住了,仿佛是在质问王振:你不会因为这么小件事就要跟胡尚书过不去吧。朱祁镇抬头盯着王振,王振略显尴尬的脸庞强行的挤着微笑。

“陛下,您说哪去了,胡尚书乃国家肱股之臣,我王振怎么可能为这点事来找陛下呢。”

朱祁镇死死的盯着王振,问道:“那又是为何呢?”

“陛下,臣~臣真的是觉得这鲁密炮有问题,才来觐见陛下的。”

“王伴伴,这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放心,这次如果兵仗局把这批鲁密炮仿制成功了,朕一定会嘉奖你们内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