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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坐在室内,漫不经心地循着薛清茵离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窗推起了半扇。

结合起一旁窗棂的扇状镂空,方才隐约拼凑出站在廊下的婀娜身形。

但很快,便有另一个身影挡住了。

光影交错。

似是抱住了她。

宣王骤然起身,推门出去。

梁德帝在后面摇头:“片刻的功夫也舍不下?”

这厢宣王跨出门去。

那厢薛清茵也一脚跺在了贺松宁的脚面上。

贺松宁:“……”

“大哥是故意害我吗?”薛清茵问他。

贺松宁松开薛清茵,面露不豫。

不过此时他目光一转,就看见了宣王。

“拜见宣王殿下。”贺松宁躬身行礼道。

薛清茵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也挺会演戏啊。方才外泄的情绪瞬间收拾得干干净净。

“薛公子。”宣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暗色,口中倒是客气得很。

不过但凡明眼人便会发觉到,宣王既然对薛清茵如此宠爱,又怎会对待“大舅子”这样冷淡呢?

“近来事忙,知晓清茵有孕后,便想着来探望她,于是一路找到了庄子上来。原来殿下也在。”

贺松宁这会儿说起话来,又人模人样了。

宣王微一颔首,却并未开口。

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不过贺松宁也知道这位宣王素来少言寡语,心下倒也没觉得奇怪。

他转身让小厮抬了一个大箱子上来,道:“这便是为清茵准备的贺礼了。”

薛清茵看了看他,顿时觉得他看起来更像人了一点。

不过贺松宁很快又道:“许久不见清茵,请殿下允我与她说几句话。”

他是薛清茵的大哥,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宣王没有看他,而是先看向了薛清茵。

薛清茵对贺松宁道:“大哥到隔壁花厅等我吧。”

贺松宁点头,但还是又看了看宣王。

宣王依旧不看他,只对薛清茵道:“嗯,一会儿来接你。”

几步路的距离,还要接。

贺松宁目光一闪。

随即转过身先往花厅走去。

快要走出回廊的时候,他回了下头。只见宣王抬手摸了下薛清茵的脑袋。

随即宣王若有所觉,抬眸朝他看了过来。

二人目光短暂相接。

宣王的眼眸冰冷,幽深的眼眸里仿佛藏着猛兽。

贺松宁当先转过了头。

有时候人的眼睛会藏不住情绪。

还会藏不住野心。

感知强烈并不止是女子独有的。

若是上了心,又岂有愚钝一无所知的人?

只不过一个照面,宣王便察觉到了薛清茵的大哥有些怪异……

“若有事唤我。”宣王又嘱咐了一句。

薛清茵靠在他胸前笑了起来:“怎么唤?大喊殿下吗?”

宣王一本正经地应了声:“嗯。”

薛清茵:?

还真行啊?

那下次试试。

宣王抬起手,蓦地停在她的脖颈间:“衣领怎么湿了?”

薛清茵张张嘴,想说兴许是屋檐的水滴进来了。

但想想又觉得不妥。

有些事可以美化地去说,但不应当撒谎。否则迟早会酿成大麻烦。

于是她撇撇嘴道:“谁晓得呢?兴许是方才薛宁偷偷靠我脖子上哭了。”

宣王听她直呼兄长的大名,又早在还未成婚前,便曾目睹过兄妹二人争执。

他自然感觉到了违和之处。

宣王垂下眼,屈指一点点擦过薛清茵的颈侧。

薛清茵抬眸看他。

只觉得这一刻无声的宣王压迫感极强。

但她还是低低出声道:“痒。”

宣王的指腹顿时用力了三分。

片刻后,他收起手来道:“衣领既然湿了,便换一件吧。”

不等薛清茵应声。

宣王紧跟着又道:“贴着也不大舒服,风一吹还容易受凉。你体弱。”

其实就是点眼泪。

这说得跟贺松宁眼珠子是水龙头似的。

但薛清茵点点头,没有拒绝。

“正好庄子上留了许多我的东西。”

换个衣裳,容易得很。

宣王应声,眉间那点不易察觉的皱起一下就舒展开了。

他陪着薛清茵去换了衣裳。

出来的时候,还抬手为她理了理领口。

只留下那厢梁德帝纳闷:“这一个个的,怎么去了都不回来了?”

吴少监心道年轻人啊,火气旺啊。

贺松宁坐在花厅中等了好一会儿。

他先是盯着花厅中大变的陈设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渐渐生出些不耐。

是故意叫他久等的吗?

不。

贺松宁转头便否决了自己的猜测,转而有了新的想法。

是宣王故意多留了她一会儿吧?

占有欲倒是极强。

想到薛清茵出阁时,本该是他来背薛清茵,最后却被宣王亲自截住了。

再想到他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模样。

贺松宁都想不明白,薛清茵究竟是如何突然间就对他一往情深的?与他在一处,不会觉得喘不过气吗?

“主子。”门外的仆役突然出声。

贺松宁转过头,便见薛清茵提裙进来了。

她身着藕粉色衣衫,外面罩一件绣有醉芙蓉的大袖。那是她出阁前会穿的衣裳。

一时间倒好像还是未嫁作人妇的少女模样。

贺松宁恍惚了下,面色一沉,不过他很快便收敛了情绪,转而笑道:“这便换了衣裳?”

薛清茵摸了摸脖子:“不然呢?”

贺松宁心道,这占有欲已然不能单是用很强来形容了。

“大哥没事儿抱着我脖子哭什么?我又不是大哥的娘。”薛清茵还抱怨道。

“……”贺松宁心口淤堵得慌。

“许久不曾见你,一时情难自抑。”

“那还是抑一下吧。”

“……”

“上回你让我送去扬州的东西,帮你送了。”

“那整挺好。”

“我今日带来的礼物,都是按你的喜好挑的。”

“那感情好。”

“进门这一路走来,庄子的变化很大,叫人惊讶。”

“那必须的!”

“……”

贺松宁忍无可忍:“你就没有别的话说?”

薛清茵满脸无辜。

怎么的还不许人当捧哏啊?

贺松宁对上她的双眼。心底那股子莫名而来的怒火,登时又消散了。

他道:“我知你有身孕之后,有几分担心你。”

“啊?担心我作甚?”我过得可好了。

“下面魏王府和宣王府要斗法了。你与魏王妃腹中的孩子,便是首当其冲。”贺松宁沉声说着,还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薛清茵的肚子。

那处仍平坦着。

薛清茵也还面带天真。

让人难以想象,她竟然也将要做母亲了。

“听大哥的意思……”薛清茵看着他,特别真诚地问道:“是要帮我对付魏王府,以保我安全无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