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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侍卫长萧峻持剑向假山后靠近,余下侍卫也纷纷缓步围过去。

轿辇已停,梵昭安慰地拍了拍怀中美人的肩,低声安慰:“别怕,有朕在。”

说完又叮嘱轿外丫鬟、太监护好小主,自己则取了刀剑,大步流星地朝哭泣声传出的假山而去。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奴婢百秀宫丫鬟银果,因挂念已故小主,怕她走得不安稳才来此地烧纸,不想惊扰圣驾,求皇上饶了奴婢这回吧!”

不等众人将她揪出,她已主动地跪到梵昭面前不断磕头求饶。

刀剑已出鞘,梵昭用剑尖挑起银果下巴看了一眼,果然是她。

于是将剑收起来:“你烧纸就烧纸,鬼鬼祟祟躲起来作甚?”

“奴婢听旁的小主嫌弃我家小主死得蹊跷,所以不敢光明正大地烧纸,怕旁人遇着觉得晦气。”

“你也是个忠仆,起来吧!朕不追究此事。”

“谢皇上,谢皇上。”银果不断地磕头,额头碰到冰冷地砖,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而此时沈凝酥早已经将整个头从布帘探出来看,见梵昭折返回来,用手捂着胸口感叹:“还好是她,不是鬼神。”

“怪力乱神之说最不可信,世上哪儿有这么多神神鬼鬼。”

听见梵昭这般回答,沈凝酥噤声未语。

待轿辇到达海棠宫时,只见宫门已紧闭。

“皇上,这……”洪广弯着腰征询主子意见。

“这会子应是还未歇下,皇上,咱们敲门看看吧?”沈凝酥问。

“谁?”门内之人听得外头动静。

“皇上与沈才人来了。”洪广答。

顷刻之间门被打开,里头站着的人是荷露,满脸惊喜地朝二人行礼,引着众人往里走。

彼时,宁岁巧正端坐在软榻上,她手里攥着当日自缢时救她那人遗落的麒麟图腾折扇。

不知怎么了,近些日子她一直着魔似地摩挲此物,猜想此物真正的主人是何长相……

外头传来动静时她急忙将折扇藏到软枕之下,待两人都进了殿内绕过屏风,她才慢悠悠地起身行礼。

几日不见她似乎瘦了,眼里也没了刚进宫时如小鹿般灵动湿润的光。

不知怎的沈凝酥有些心疼她,走过去牵起她双手:“宁妹妹。”

然宁岁巧只是神色冷淡:“不知二位因何事大驾光临我宫?”

梵昭目光深沉地睨了她一眼,最终未发话。

“那日人多也不好打扰妹妹,不知妹妹近来身体可好了些?心情如何?”

“我还年轻,身体能有什么事儿,心情自然也不错。”

沈凝酥也不是个好脾气,若是旁人这般硬邦邦的态度,她早就伶牙俐齿地回击回去,可看到宁才人这落寞可怜的模样,又不忍心:“你还小,年纪轻轻便离了家也是可怜,平日里若有什么想不开的可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你哪怕是打人骂人也强过自己与自己生闷气,我如今天天闲在宫里正闷得慌,你若喜欢,经常到我宫里坐坐也好,与我交好的齐贵人、方美人也都是和气之人,咱们在一块儿热闹热闹,多好?”

言毕,又亲切地拍了拍宁岁巧手背。

毕竟是小姑娘,哪里招架得住沈凝酥这般软言软语地哄,她眼里蓄满了泪,仿若下一秒便要哭出来。

瓮声瓮气道:“沈姐姐。”

沈凝酥顺势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倒是令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梵昭开始有些相信她也有长姐如母的一面。

原本荷露对沈凝酥无甚好感,可看了今日她对自家小主如此温柔,便也更加喜欢沈凝酥了几分,将刚端进来的热茶倒出:“沈小主,请喝茶。”

见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梵昭笑道:“别哭,又不是生离死别。”

宁岁巧望向沈凝酥还满脸乖巧可爱,可目光与梵昭对上,又变得冷漠。

这令梵昭有些头疼,同时也心虚地不敢再看向她。

左不过是沈凝酥找着宁岁巧感兴趣的话你一言我一语地聊,梵昭插不嘴亦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在一旁静静地听。

只如此时间依旧过的飞快,从海棠宫出来已过亥时,清絮急忙将薄披风披到沈凝酥身上:“夜里还是有些凉,仔细闯了风。”

梵昭闻言睨了她一眼,称赞道:“是个聪明伶俐的。”

“谢皇上夸赞。”清絮福身行礼,目光却依旧关切地停在自家主儿身上。

“参见皇上,长公主今夜不知怎的哭闹得厉害,我家娘娘请您过去看看。”

也不知这小丫鬟在此等候了多久,方才众人忙着说话没注意到,冷不丁冒出句话倒将沈凝酥吓了一跳。

她拍拍自己胸脯顺气,毫不客气地指责:“你是没有学过规矩吗?教你规矩的嬷嬷是谁?见了主子不是该先行礼才对?”

那小丫鬟自知理亏,也不敢替自己解释,只一个劲儿赔不是。

被她如此闹,倒显得像是沈凝酥不近人情了。

可沈凝酥也不是个蠢笨的,怎会让自己白白吃了这个亏?于是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反咬一口:“难道你眼里只有长公主,却容不下我腹中的孩儿吗?我孩儿还这么小,若被你吓出个好歹来,这账我要找谁算?是用你的脑袋来赔?还是让你家主子替你赔不是?”

“啊?”小丫鬟双眼迷茫,显然是被问得愣住了。

一旁梵昭忍不住憋着笑,这便令小丫鬟更两眼抓瞎,她深呼一口气,还是决定尽快完成自家主子吩咐下来之事。

“对不住沈才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只因长公主迟迟不睡且哇哇啼哭,奴婢一时间太着急,才坏了规矩吓到您。”

转头又看向梵昭:“皇上,我家娘娘说长公主可能是思念父皇,所以想您去看看她。”

对于这般蹩脚的争宠借口沈凝酥甚至想翻个大白眼以表嫌弃,终究还是忍住:“皇上,米答应才刚殁了,不都说襁褓小儿的眼睛比大人要纯净得多,可见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吗?不若您还是去看看?您是天子,真龙之气可压倒一切怪力乱神。”

梵昭看着她叽里咕噜一顿分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将朕的来去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朕最近忙于政务,确实有些时日未去看华音了,今夜一去也好。”他大步流星地朝轿辇走,留沈凝酥站在原地有些气急败坏。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还把自己丢在原地不管?

直至快进入轿内,梵昭才有些好笑地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走吧!朕先送你回宫。”

看着两人腻腻歪歪,芬儿实在忍不住撇撇嘴,心里替自家小主感到不值。

那边还眼巴巴熬汤炖肉的等着,这边却难舍难分得紧,可见这恩宠也不是一争便可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