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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临肃忽而极轻地笑了一声,走到匍匐在地的周伯仲面前,慢慢地蹲下了身去。

他伸出手,捏起地上的半截断刃,在手心掂量了一下。

清冷的声音不透一丝情绪:“抬起头来。”

周伯仲闻言以为他这是答应了,心中喜不自胜,满脸堆笑地抬起了头。

随即,他便觉得左侧脸被喷洒了一片温热的液体,充满贪念的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左耳处的剧痛慢半拍传来。

他狂吼一声,捂着左耳瘫倒在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一只人耳,止不住地惨叫出声。

萧临肃冷眼看着他蜷成蛆虫一样的身体不住扭动,将那沾了血渍的半截断刃又扔回周伯仲眼前。

一边从袖中抽出一张帕子擦手,一边不夹任何喜怒的声音道:

“你当本官不清楚你周家的那点龃龉?本来留你及你家其他人一条贱命便已是念在你同点玉的那点血脉的面上。”

“未料到你贪欲如此之盛,既如此,便无甚可谈的了。无论你说与不说,只要那东西还在世上,本官终归都找得到。”

“你放心,你既不愿死,本官也乐意帮你吊着这条贱命,端看是你先撑不住,还是本官先找到了。”

地上的周伯仲痛到失了智,嘴里除了惨叫,说不成一句话。

萧临肃说完便未再看他一眼,一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走到门口打开书房门:“将人送别院水牢去,可别让他死了。”

一位暗影卫领命,将人用麻袋兜住了,拎起便走。

他心里忍不住啧一声,别院水牢,那可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儿。

看来这人是碰到大人逆鳞了。

萧临肃回到梧桐居后,去书房换了身衣服,又喊了萧全进来。

萧全欣喜道:“大人,东西拿到了吧?”

今晚参与行动的每个人他可是都耳提面命地交待清楚了,行动过程中也未出半点差错,那种情况下,由不得那老匹夫不信。

萧临肃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有。”

萧全一怔,以为又是自己哪里没做到位,随即便要跪下领罚:“属下该死。”

但心中忍不住腹诽:不能吧,难道大家伙儿演的不像?但那柄楚王手下的刀可是如假包换啊。

萧临肃抬抬手,示意他起身:“你们做的很好。”

没打算在这个事情上面再多言语,又吩咐道:“将周家老宅封锁,先掘地三尺地找一遍。”

萧全领命,又问:“那老宅中的其他人要如何处置?”

萧临肃默了片刻,道:“无论男女老少,均送北疆去,凭萧将军处置。只一点,永世不许他们再踏入回大京之路。”

靠着在大京发百姓们的黑心财,他们也过了不少好日子,如今,多多少少也该回报百姓一点了。

正说着,一支箭矢忽然破窗而入,“铮”地一声钉入萧临肃身后的书架上。

萧全忍了忍没忍住,道:“大人,永乐侯回回传信都使这般法子,实在有些危险。”

萧临肃:“无碍。”

小叔做事一向随心,说也无用。况他还不至于连这种明箭都躲不掉。

取出箭尾带的字条,龙飞凤舞的一行:“楚王处无异动。”

今晚行动前,他还让小叔去盯了一下楚王那边,以防万一。

如今行动已经结束,这个消息其实传或不传也无甚区别,按理说小叔没必要再专门跑这一趟了。

萧临肃没太往深了想,接着向萧全吩咐事情。

另一边,徐良娣在见到点玉平安归来之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拉着点玉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眼看一旁的周点墨困得直打盹了,才让点玉回房了。

她将点墨送去睡着,才回自己房间收拾就寝。

窗棂上忽然传来“铮”的一声脆响,徐良娣猛地自睡梦中睁开眼睛。

她壮着胆子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查看。

就见窗棂上插着一支箭矢,如缎的月光下,她看到箭尾处还绑了一个字条。

徐良娣皱皱眉,稍稍思索了一瞬,还是将箭矢拔了下来拿回房间。

字条展开,她就着屋内昏黄的烛火查看。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道:

明日未时三刻,来乾物钱庄找我。

没有落款。

但何须落款?

会以这种方式给她传信的,又是去乾物钱庄,除了永炎,这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

徐良娣下意识地咬紧了唇,温软的一双绣眉紧紧蹙起。

这世上究竟是为何,会有这般乖张难缠之人?

他凭什么,一言不合就将她堵在暗巷?

凭什么,不由分说强夺她的身子?

又凭什么,在强夺了她的清白之后,还要如此三番两次堂而皇之地作践她?

凭什么,轻易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到底凭什么?

那夜他句句如尖刀一般捅向她心口的话亦如附骨之疽,她不敢深想,她逃脱不得。

徐良娣捏着那张字条枯坐到天明,那张薄纸在她手中皱了平平了皱,其上的墨迹早已晕得看不清。

直到朝霞初升,她才后知后觉将字条放到烛火上,看着它烧成灰。

未时三刻,乾物钱庄。

她得去,她别无选择。

翌日。

昨日的案子告破及时,对济世堂的生意并未产生多大影响。

周点玉到药堂之后,照例是忙不完的单子。

她看着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订单,不由有些发愁。

本来第一批她就没产出多少青术出来,如今销量愈发见涨,就她现在这个小作坊,恐怕是难以为继。

得想办法扩大生产才行。

正踌躇间,外间忽然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周点玉下意识地皱了眉,这两日吵闹声颇多,且均无甚好事,真是扰得人烦不胜烦。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认命地起身走了出去。

却见多日未见的沈非过来了,她眸中一喜。

但随即,一双好看的细眉便又蹙了起来。

在外一向行为举止都颇为端庄且贼平易近人的沈非这是,在跟人吵架?

而她的吵架对象,竟恰巧就是前两日刚到大京的,赵家表弟赵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