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旧也不差这一时，作为长辈，苏素还是正了正神色，不免担忧地问分了一句：“十几年都没找过师父了，这次忽然找师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等宋将离出声，苏素就变了变脸色，“不会是体内的毒全部爆发了吧？别告诉我你快死了？”
说着她便不由分说地扯过宋将离手腕儿，仔细地探了探脉。
宋将离心中一暖，只是微微摇头，“只毒发过一两次，但不严重，还没到那地步。”
苏素眉头却没松，“但毒素也已经扩散了，你内力被封，是不是强行动武了？”
宋将离诚实点头。
“……”苏素瞪他一眼，十分强势道：“你这毒再不解你就等死吧！”
宋将离乖巧道：“所以来找师父了。”
苏素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这还差不多，你当自己真是铁打的身子啊，能扛十几年已经是极限了！行了行了，既然专程来找我解毒的，接下来就听我的，不许再倔了！”
宋将敛眸浅笑，“当然，这次都听师父的。”
苏素呼出一口气，起身道，“那跟我回家吧，你这陈年老毒啊，可得解上一段时间了。”
说起宋将离的毒，苏素就觉得讽刺。
宋将离刚被送到庆楚皇宫的时候才几个月大，那么小的孩子离开了母亲，来到了敌国，还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要不是苏素接到好友郁雪——也就是宋将离母亲的求助信，及时赶到皇宫照看一番，宋将离早就冻死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夜了。
而后两年，苏素一有时间就会去皇宫看着宋将离。
第一次发现宋将离中毒，是在他一岁的时候。
小小的孩子嘴唇发紫，脸色发白，半点声音都发不出，看到她的时候都还想着笑。
苏素铁青着脸给孩子解了毒，当晚就毒哑了庆楚国母宫中所有的人，包括国母那个毒妇。
如果可以，苏素也想一直在宫里看着宋将离，可她自己那会儿还不稳定，时常会有江湖中人追杀她，宋将离已经要面对宫里的危险了，她可不能再给他带来江湖上的危险。
是以苏素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悄悄地来看宋将离，毫不意外，每次来都要给宋将离要么解毒要么治伤，气得苏素放火烧了好几次皇宫。
这些人是真不当人啊！
宋将离从没做错什么。
再后来，等宋将离身体适应药物后，苏素就开始给宋将离调理身子了……起码得让他能撑到自己下一次来给他治疗吧！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宋将离三岁那年，苏素怀孕了，随着时间推移，苏素去的次数也少了，最后只能让楚渊帮忙找人去注意着。注意是一回事，能不能注意到又是一回事，总之，等苏素再去看宋将离的时候，宋将离体内的毒已经五花八门了。
能撑到她来，真的是造化。
宋将离五岁那年，苏素寻齐了药材要开始给他解毒，却被宋将离拒绝了。
瘦弱的小孩儿冲她笑，说出的话却让苏素心酸：“师父现在解了毒，他们还会下的，每次中一种新毒都很痛……师父能等等将离吗？等将离想要解毒的时候再来找师父好吗？”
苏素只是摸了摸他发顶，最后留下了一堆瓶瓶罐罐。
再后来……她就没见过宋将离了，只是回康宋后一直留意着质子是死是活，万幸，这么多年来听到的都是活着的消息。
回过神来，苏素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瑞王府了。
宋将离也看到了那个牌匾，他脚步顿了顿，忽然想起楚暮秋今早说自己今日也要去一趟瑞王府。
苏素回头就看到宋将离站着没动，她只当孩子是害羞，便走过来拉他。
“怕什么，师父就住这儿，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苏素护短道。
宋将离笑了笑，顺从地跟着苏素进了府，怨奴也自然地跟上。
一路进去，宋将离也没四处看，就老老实实地跟在苏素身后，倒是途中遇上了管家。
“见过王妃。”抬眼便瞧见了苏素身后的宋将离，管家不由得一怔。
苏素倒是大方介绍，“哦，我徒弟，是不是很养眼？”
管家下意识地点头，“非常养眼……咳咳，王妃，王爷正找您呢，说有事要告知你。”
一提到那老东西苏素就习惯性地垮了脸，问了楚渊在哪儿后苏素便带着人往那处去。
“楚渊那老家伙，最好是有大事找老娘！”苏素阴恻恻道。
身后宋将离还惊讶于管家那一声“王妃”中……他还真没想到，师父竟然就是瑞王妃。
“小离离啊，师父就去听听那老家伙能放出什么屁来，你随师父一块儿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待会儿师父就直接带你去药房……”苏素说道。
宋将离点头，“都听师父的。”
苏素满意笑笑，正要往书房去时，却在途中碰上了正好出来的楚渊几人。
宋将离还挺紧张的，毕竟也是师父的家人了，自己突然拜访还是太过仓促了些，然而等他斟酌好情绪抬头后，却陡然看到了对面一张熟悉的脸。
他瞳孔一缩，浑身不由得一颤。
不对，不是……但是……
而对面，楚渊三人刚从书房出来，听闻下人来报王妃已经回府了，楚渊正是要去寻苏素的，如今在半道上碰见了，楚渊原本是要高兴地同妻子分享女儿的下落的，但视线骤然落在身后的宋将离身上，他眼神一顿。
“素娘，这是……”楚渊目光在宋将离身上扫视。
不等苏素开口，楚渊身后的楚暮秋就“咦”了一声，“将离？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要去见你师父吗？皇婶，你跟将离……认识啊？”
“师父？”楚怀清略微歪头，看向娘亲，“所以娘亲今日说的要出门见个男人，就是见徒儿么？”
“……”宋将离身形微顿，不由上前了一步，他努力控制表情，也不知费了多大功夫才艰难问出声：“师父，他……娘、亲？”
到现在一个字没说的苏素：“……”
不是，等等，你们怎么回事？短短的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