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帆打开门,走进了‘家’。
“回来了。”
任逸帆点了点头,打招呼道:“阿姨。”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是想吃什么,让李嫂给你做。”
任逸帆往后看了看,问道:“我爸呢?”
“你爸他谈生意去了。”
这时,一个留着西瓜头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哥,你回来啦!我的礼物呢?”
任逸帆懵道:“什么礼物?”
小男孩说道:“妈妈说你会给我带礼物的!”
站在任逸帆面前的女人面露尴尬之色,很明显,这是哄小孩时随口说的,可能她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了...
“礼物礼物礼物!我要礼物!”
任逸帆拉开背包拉链,从包里拿出一本《西ban牙语语法和词汇》递给小男孩,道:“好好看,人生道理都在这里边。”
任逸帆背起背包,拉着箱子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将跟在他身后,一脸好奇的朝他屋子里看的小男孩关在了门外。
任逸帆躺在床上,呆滞的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哥,我好多看不懂...”
听着门外的敲门声,任逸帆越来越烦躁,终于,不耐烦道:“不要吵,我在睡觉!”
半个月后...
四人坐一块儿吃着鸡杂面。
钟白感慨道:“刚放假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假期排的特别满。但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看我的床一眼!”
任逸帆咽下口中的面,道:“要不我们再去看看你哥家的孩子吧。”
路桥川:“我不去,上次他尿了我一身!”
林牧远也摇头道:“小孩儿很可爱,但开始哭闹的小孩儿,简直就是魔鬼!”
路桥川放下筷子,道:“我下午有事,得先走。”
一听到有事,任逸帆开心的问道:“干嘛去啊?”
路桥川一脸无奈道:“给我跳广场舞的姑姑拍照。强制性任务!”
任逸帆不解道:“拍照也要强制啊?”
钟白长叹了口气,解释道:“因为我们的专业是摄影,所有人都认为,只要你买单反,你就是大师!作为大师,你就必须每天出门到处拍照,才能拍出更多好的作品!”
路桥川补充道:“而且,大师!就是要喜欢这种民间艺术!尤其是跳广场舞的大妈!我姑姑觉得他们的广场舞是民间瑰宝,我有义务去替她们记录下来!”
钟白:“如果不记录下来呢,这项艺术就失传了!”
任逸帆赞道:“这个好,我也去!”
“吸溜——”
任逸帆看着旁边吃面的林牧远,问道:“林先生那么厉害,怎么就没听他说要干这种事情?”
路桥川:“你看看放假这半个月,林先生要么就是和我们一起玩,要么就是和他爷爷一起钓鱼打乒乓球,有时候还带着咱们三个钓鱼!你看他的样子,哪里像大师了?都快活成老头了!”
吐槽完林牧远,路桥川看了看时间,道:“行了,别废话了,结账。现在就走!”
“咱们去这么早干嘛啊?”
路桥川解释道:“这是他们帮派的规定!要提前三个小时去抢地盘,我得从抢地盘开始记录!”
...
网吧里。
“任先生,快点快点,咱们再开一局!”
任逸帆一脸痛苦道:“我先歇会儿,你要不自己先打一局?”
林牧远往后一靠,喝了口饮料,道:“那算了,我等等你吧。”
任逸帆的表情更痛苦了...
今天钟白和路桥川去约会了,任逸帆和林牧远都没有当电灯泡的意思,于是,在林牧远的提议下,两人一起来到了网吧开黑。
至于为什么不去家里?废话,家里能比网吧有氛围?
看任逸帆眼神呆滞,林牧远问道:“怎么了任先生?”
任逸帆呆呆的说道:“我在忏悔我今年一年造的孽...”
“切!”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大年三十。
一家小饭馆里,四人坐一桌,桌子上放着很多空啤酒瓶。
路桥川摆摆手,道:“我真喝不动了...”
林牧远也是附和道:“我本来就不怎么喝酒,实在是不能再喝了。”
钟白:“确实,咱能撤了吗?我七点前必须赶回家吃年夜饭!”
林牧远点了点头:“我也得回家吃年夜饭。”
路桥川:“我倒是还能陪你一会儿,只是你怎么办啊?你家住那么远,再晚点儿,车都打不到了!”
任逸帆淡淡道:“我不想回家.咱们再喝一会儿吧?”
林牧远:“不想回家咱们可以找个事情做啊!没必要在这里喝这么些啊!”
这时,老板走过来问道:“不好意思,今天是除夕,大家挺想早点回家过年的,服务员和厨师都在等着。如果你们不上菜了,我就让他们先走了。”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们也差不多了。”
任逸帆:“好!酒喝到这儿,结账。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任谁都能看出任逸帆的情绪不对,路桥川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林牧远给任逸帆倒了一杯酒,任逸帆端起来一饮而尽,道:
“我今天,不想回家...”
钟白关心道:“大过年为什么不想回家?和你爸妈吵架了?”
任逸帆笑了笑,道:“我跟我爸吵过架,也跟我妈吵过架。但我从来没有跟我爸妈吵过架...”
“七岁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七岁以前我很乖的!”
“你从来没说过呀!”
“你们又没问过。”
任逸帆继续喝着酒,淡淡说道:“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呢,弟弟姓任,妹妹姓冯。”
“你们见过除夕当晚十二点的观前街吗?就钟白你家对面那条。大年三十的白天,街上特别热闹。大家带着小孩买年货,买晚上年夜饭的食材,但一旦到了晚上十二点,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连那些虚有其表的24小时营业的店都关门了,只剩下路灯还亮着。它们成群结队的站在那里,好像在嘲笑你的孤单!一盏又一盏,一年又一年...”
任逸帆牵强的笑着:“非常讽刺吧?在这个城市每家每户阖家团圆的时刻,反而是这个城市本身最空旷的时候。”
见三人情绪低沉,默不作声,任逸帆又倒了一杯酒,道:“问我为什么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爸妈离婚之后,他们好像特别不想见到彼此。于是一个住在城西,一个住在城东!”
“每年大年三十十二点之前,我在我爸爸家过,十二点以后,叔叔会拉着我去我妈妈家...”
“因此,我在每个中国人阖家团圆的时刻,横穿整个城市,配合着两家人团圆。”
说到最后,任逸帆自嘲的笑了笑,耸耸肩,继续说道:“事实上,这两家人不需要我也能团圆...”
“七岁那年我爸妈离婚,我跟了我爸爸。很快我爸又再婚了,婚礼当天是我姑姑一直在看着我。她把我拦在厨房里,不让我去大堂,怕我去大堂去哭去闹。整场婚礼从头到尾我都被关在厨房里,根本没出来过。”
“何必呢,其实...我当时根本不想去闹事,我就是想看看新娘子她长什么样...”
任逸帆张了张口,最后说道:“我小时候,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