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崔头径直走向上首位置，大大咧咧的坐在锦毛虎燕顺的旁边。
白面郎君郑天寿皱了皱眉，忍住没有发作。
老崔头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燕寨主平日里与我们也都素有往来，他的为人大家也心中有数，此次二寨主贪图那高丽歌姬的美色，私自下山劫掠，我看此事的确不是燕寨主授意所为”。
“就是嘛，还是崔老爷子明事理，大家瞅瞅王英这个惨样，到现在还昏迷着呢”
燕顺说着往身后一指那个简易担架，然后继续说道。
“那商队里藏有高人，听逃命回来的喽啰兵禀告，王英是被掌心雷被震晕的，当时口鼻出血显然是脏腑受伤”
下面群匪议论纷纷，有点头认同他这说法的，也有摇头表示不相信的。
“该不会你们为了私吞财物，给大家演了一出苦肉计”
白花蛇杨春再次出言讥讽，却也引起了许多人的附和。
若不是身在清风寨，恐怕真有几个人冲上前去，掀开被褥看看这矮脚虎是否真的受伤。
老崔头摆摆手：“大家不要吵 ，在下粗识医理，我来给二寨主号号脉”。
不等燕顺表态同意，那老崔头自己走向了担架。
担架上矮脚虎面无血色，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这惨样绝不是装出来的。
老崔头捻着胡子号着脉，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燕顺、郑天寿在旁边一副焦急的模样。
“崔老爷子，我家二寨主病情可有好转”
“回燕寨主，这王寨主的确是脏腑受损，没个一年半载恐怕是下不了床的”
燕顺听闻此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下面顿时一片哗然，群匪再次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那矮脚虎王英竟然差点丢了性命”
“该！他要是求财，或为了扬他清风寨的威名去劫那商队倒也罢了，可他却是为了两个高丽歌姬”
“谁说不是呢”
“你们管他的死活干啥，忘了我们来的目的了吗”
“是啊，这次他们清风寨既然破了规矩，就别想把财物独吞”
“大家来者有份，不能空手而归”
“对”
“对”
群匪在经过短暂讨论后，又结成了统一阵线。
“那掌心雷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王寨主受了如此重伤”，老崔头不解的问道。
“听逃回来的喽啰兵说，他们在听到两声巨响后都闻到了烟火气，想必是一种厉害的火器”
老崔头沉思半晌说道：“老夫有个远房子侄在禁军中制造火炮，刚才又听说那人是将掌心雷从手中投掷出的，据我所知大宋朝并没有这等厉害的火器”。
“谁说不是呢，听说西夏国从西域买进一批火器，想要一举消灭种老相公的西军，我手下的喽啰兵吃了大亏，那掌心雷一响，立即就有二十来人倒地，随后道路两侧又射出箭矢，我的手下伤亡惨重”
这燕顺说着右拳猛地砸向桌子，抱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
“倒也不难猜想，这商队带着那么多奇珍异宝，若是没有些手段又岂敢大摇大摆的行走在路上，取得了那些财物也可以抵消这次清风寨受到的损失”
听了老崔头之言，燕顺一口酒水就喷了出去，便要再次解释。
老崔头却抢先说道：“燕寨主，我这就给王寨主写个调理身体的方子，诊金就不要了，对了，下个月我小女儿出嫁，特向寨主借五十颗东海珍珠，为我闺女做嫁妆”。
燕顺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心说老东西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合着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自己嫁闺女哪里有借嫁妆的？
就算是借了，老子难道还能再要回来不成，不过老子手里一颗珍珠也没有啊。
那天杀的商队明明将王英和另一伙同行杀的落花流水，为什么要说东西被我们清风寨劫走了。
还有各个寨子派来的人，一个个眼睛红红地盯着自己，恨不得活生生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肉。
真是应了一句江湖俗语：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那一箱子东海珍珠和三尺三寸高的羊脂玉佛塔若是真在老子手里也就罢了，多多少少分你们一些，可是老子连个毛也没见到，还白白折损了那么多喽啰兵。
燕顺一时之间觉得心里很苦，这大寨主当的有些委屈巴巴的。
房顶上的西门庆庆幸灾乐祸，真想跳下去抓着燕顺的手告诉他：“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听到老崔头张口就“借”五十颗东海珍珠，其余匪人也都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这些贼人也像商量好了一样，都用东海珍珠做了计价单位。
小门小户的不敢多要，要个二三十颗，大的山寨张口就是二百，其他的贼人百八十颗的也都报出了自己的价码。
想来也是，他们虽自称为好汉，其实本质上都是贼寇。
他们图的是财，而且是容易便现的那种，那三尺三寸高的羊脂玉佛塔虽然更是价值不菲，但是天底下又有几个人可以买得起。
又有几个人敢从贼寇手中购买赃物，担心黑吃黑不说，一旦走漏了消息被官府查没那倒是小事，再深陷牢狱可就不划算了。
所以这些贼寇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易携带，容易出手变现的东海珍珠。
此时那白面郎君郑天寿面色铁青。
锦毛虎燕顺反倒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下面吵闹的群匪。
最早传言那商队带着一箱子五百颗东海珍珠，后来变成了八百颗，到自己这里又成了一千颗，足够一个大型山寨十几年的吃穿用度。
即便按照一千颗珍珠来计算，就这些贼人口中喊的，加吧加吧一算，自己还倒赔进去二百多颗。
所以现在的燕顺有一种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良好心态，反倒把一旁的郑天寿给看愣了。
他本来憋着要与那杨春动手，此刻见到大“债”主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还以为他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心知只有镇的住大场面才能坐得大寨主之位，不由得面露崇拜之色。
突然嘭的一声，一个喽啰兵四肢腾空被扔进了，随后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原本吵闹的聚义厅立刻变得安静无比。
“什么人，胆敢在我清风寨撒野”
憋了一肚子火的白面郎君从身后喽啰兵手中抢过一把长枪，冲着来人挺枪就刺。
那壮汉双腿未动，身子微微一侧避过了枪头。
紧接着寒光一闪，长枪枪杆被斩断。
在郑天寿发愣之际，那人又是一脚蹬在他的胸口，将他蹬飞出去一丈多远，挽了个刀花将腰刀归入刀鞘。
好功夫，好宝刀。
西门庆庆在心里暗暗称赞，同时向那壮汉脸上看去。
一块青色的胎记很是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