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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秦云依就和母亲两个人带着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寒山寺的方向驶去。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之后,赵小棠就来到了秦府。

“什么?伯母和表姐走了?”赵小棠一脸不敢置信道,“可是昨儿个,表姐不是说...”

说到这里,赵小棠微微停顿一下,然后再继续道:“罢了,都怪我自个儿贪睡,误了时辰。”她的这番说法,顿时让几个丫鬟一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姐与她约好了,结果表小姐睡过头,错过了吗?

于是,钱氏房中新提上来的丫鬟碧珠上前道:“兴许太太和小姐一时匆忙,倒是忘了知会表小姐一声。”

赵小棠干笑几声,方徐徐道:“都怪我贪睡误事,与表姐倒是不相干。等表姐回来,切莫说起这件事,万一她知晓了这件事,还不晓得怎么想呢。”

碧珠等人应了,毕竟两个都是小姐,她们自然不会轻易插手干涉她们主子之间的事情,做丫鬟的,做好本分也就是了。

等赵小棠吃完了杯茶水,她才对碧珠等人道:“今个儿早上,我和老太太说要在这里待上一天,跟表姐出去耍。如今时辰还早,若是我就这么冒冒然的回去,指不定老太太就胡思乱想。所以...”

见赵小棠的眼里充盈着泪水,几个丫鬟心软了,早就知道那个老太太为人阴刻,倒没有想到,对自己的孙女也是如此阴刻。

碧珠上前道:“放心,在这里耍一天回去,也不大要紧。等小姐回来了,你再回去也不迟。”

说话的同时,已经有几个丫鬟将点心捧上来,碧珠又道:“我现在就去厨房吩咐一声,不知道表小姐午膳的时辰要吃点什么?”既然是客人,当然也要好好招呼,免得落下话柄,平白无故的给太太和小姐添堵。

“平时你家小姐吃什么,就预备什么好了。”赵小棠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对碧珠道:“我不大挑食。”趁着这个机会,赵小棠塞了一个银锞子给了碧珠。

碧珠一接到银锞子,心里闪过一抹狐疑,不过想来想去,也不觉得她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反正就当她来做客的,难道她还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耍出什么花样?

于是她笑着道:“表小姐就当是自己家里头,要什么也别客气。我们这些丫鬟,别的大事做不了主,这点小事,还是能通融一下的。”

说着,碧珠就使了一个眼色给一个二等丫鬟,那个丫鬟也知机,上前对赵小棠道:“表小姐,若是你不惯的话,也可以去花园耍耍。今个儿,花园开了好多花,要不是小姐今日赶着去还愿,兴许此刻带着奴婢们去采花也不一定。”

赵小棠的心思一动,想起前些日子,撞到了钱子贤的时候,不也是在那花圃附近。于是,她也笑着回道:“我也正想采一些花做胭脂呢,不知道,你们几个,哪个有空,带我过去耍耍,如何?”

那个丫鬟随即行礼道:“奴婢愿意效劳。”

碧珠一听,立即笑着道:“还不快去准备花篮子和剪刀?”吩咐完丫鬟,碧珠转身对赵小棠道:“花园里,有蜜蜂时不时的飞来飞去,表小姐可要小心点,莫着了道。”

这话一讲完,赵小棠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起来。碧珠一瞧,心里有点狐疑,自己说错什么话了么?

赵小棠到了花园,沿着小径往花圃的方向走去。如今正值初夏,花园里一片姹紫嫣红,赵小棠望着满目的芳菲,去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身边的那个丫鬟,见她茫然的模样,心底暗暗嗤笑,官家小姐又如何?还不如自家的小姐有见识。

于是她上前逢迎道:“小姐曾经说过,最适合做胭脂的,就那几样花,比如玉簪花,栀子花,还有就是玫瑰花…”

赵小棠见那个丫鬟说的头头是道,就知道秦云依下了不少功夫研究这些东西。她心里暗暗称奇,这些东西,她一个现代人知道不奇怪,为什么那秦云依也会如此清楚?难道,她也是穿越的?赵小棠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随即她又推翻自己的想法,从和秦云依相处的日子来看,一点都看不出穿越的痕迹。要不要试探一下?赵小棠心里暗暗想道。

就在赵小棠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的时候,钱子贤已经来到花圃附近,见赵小棠和一个眼生的丫鬟在一起,心里暗暗闪过一抹窃喜。

于是他走上前道:“棠表妹,也喜欢采花做胭脂吗?”

赵小棠立即回神,对着钱子贤道:“贤表哥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表哥跟表姐去了寺里头还愿去了。”

钱子贤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他昨晚也找过钱氏,想要跟秦云依一起去,虽然不能单独在一起,至少两个人也难得出去一趟。

结果呢,钱氏居然要他以学业为重。他心中十分气恼,偏偏又发作不得。刚才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的书,他都看不进去,结果出来散步就见到赵小棠,于是他就临时改变主意,和赵小棠攀谈起来。

“姑母不想我分散心思,想让我专心在功课上头,也就没有让我去。不过,棠表妹怎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转几圈,好歹是个难得机会。”钱子贤先是解释了自己不去的原因,接着话题就转到赵小棠身上去。

“祖母身子不大好,我也就不便出门。今个儿过来,想采点花,晒干它做个枕头,再留点做胭脂。”赵小棠有点羞涩道:“我不大会这些东西,正请教这位姐姐呢。”

那个丫头急忙摇头摆手道:“奴婢也是听小姐说的,奴婢也不大会这些。”

钱子贤一听,心里顿时一喜,于是他道:“我旧日听一些老人家说,做枕头,最好的莫过于用菊花,如今是春夏交接,哪里来的菊花?不如,去外头买些晒干的菊花回来,不是更好么?”

赵小棠微微低头,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贤表哥,不瞒你说,祖母心疼小棠,舍不得花钱,想把钱存着,就当成我的嫁妆。如今府里头,日常用度是能省则省,就连我身边的丫鬟,一身还要兼数职,实在是让小棠汗颜。”

钱子贤一听,不禁生出几分怜爱,他道:“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唉,如今落到这地步,也全怪老天爷的作弄。不过,你生性温柔,日后必定是个贤内助,哪个男子得了你去,也是天大的福气。”

赵小棠羞红了脸,她扭着身子道:“贤表哥取笑小棠呢,小棠哪有贤表哥说的那么好。”

钱子贤看着她羞红的脸蛋,顿时有了一丝意动。若是能得了她做妻子,那也是美事一桩。只是,家里头的双亲,一心都要他娶秦云依表妹,他自然不敢违抗父母之命。

思来想去,他心里头就有了一丝烦忧,明明人在眼前,却偏偏不能得偿所愿,真真令人懊恼。

而秦云依随着母亲到了寒山寺,一应事情做下来,累得她腰酸背痛,她偷眼瞧了钱氏的模样,也是疲惫不堪。母女两个用了一点斋饭,就没有胃口吃下去。

钱氏躺到榻上歪着,秦云依本想上去靠一会儿。可偏巧,她听到了一阵悦耳的笛声从远处传来。她心中暗暗称奇,这个笛声清扬婉转,倒是难得。

沿着笛声的方向,秦云依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的院落,她对黄莺道:“黄莺,你说这笛声,怎么到了这里就断了?”

黄莺立即答道:“或许方向错了吧。”

白巧却不苟同,她道:“我们明明是按着笛声的方向寻来,如今到了这里,这笛声才断,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兴许是人家不愿吹了呗。”

黄莺正要张嘴辩驳,秦云依却摆摆手道:“我们进去探探吧。”

推开那扇有点歪歪斜斜的门,秦云依暗暗心惊,如此荒废的院落,怎么会有人愿意来?

穿过蜿蜒的小径,走过一片草丛,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池的荷叶,还有一个男子的背影。秦云依停了步伐,心里暗暗好奇,这是何处来的男子?居然在如此荒废的院落里作画。不过,这院子虽说荒废了一点,景致倒是不错,颇有点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她站在柳树下看了一会,见他一直在埋头作画,精神完全贯注在那画纸上,并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来,不禁有点佩服眼前的男子。

于是,她轻移莲步到那个男子的身后,只见一支玉笛就放在他的身边,而他此刻正挥着狼毫在宣纸上画着一片片荷叶。

等那个男子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笔的时候,秦云依才轻启朱唇道:“好画,真真应了一首诗。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那男子一震。

回头一看,就见到一个女子亭亭玉立站在柳树下,穿着一件海棠红撒百花的交领衫,配一条素白的棉纱裙,一头青丝梳成了雅致的双螺髻,头上戴着两对赤金镶猫睛石并蒂莲花钗,绑着两条桃红色的缎带。

微风一吹,那缎带随风轻舞,给她带来几分柔媚与秀气。她的额头贴着梅花花钿,肌肤胜雪,蛾眉樱唇,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