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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放下茶盏,对秦云依道:“这守门的婆子越发的不像话,这样的人,怎么敢放进来?”

“这却是母亲冤枉了他们。听人说,那绿翠的娘是打扮成菜贩子才进了府里头。”

秦云依解释道,“总不能把那些菜贩子都往外头赶。”秦府虽然有粗使丫鬟,不过,有时候采买的数量大,也就直接让那些菜贩子自己挑着菜去厨房。

当然,期间也是有婆子看着她们走动的。

钱氏抿了一口茶,才对着秦云依道:“这事情,得看着你爹爹的意思,你和我都做不了主。”

秦云依听了这话,就挨近钱氏的身边道:“娘,绿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进火坑。”

“何况,她一个秦府的奴婢,哪能由着外头的人作践?传了出去,我们秦府的颜面摆哪里去?”

钱氏闻言,知道女儿的想法,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这事,你爹自有他的主意,总之,你好好做好你自个儿的事情。绿翠的家人,我也会找人看着一点。”

见钱氏不愿多说,秦云依也只能离开。

回到屋子里,秦云依修书一封递给了黄莺,对黄莺道:“你只管告诉公子,不管用什么法子,总之,要钱家的人吃不了兜子走就是了。”

母亲毕竟姓钱,让她对付钱家,那是不可能的。等父亲回来了,她三言两语哄了去,绿翠这件事,到头来也是不了了之。

按秦云依的想法,最差就是绿翠的爹死在监牢里头。要不然,就是绿翠嫁过去,填了这坑,然后母亲再想办法把绿翠一家子都发卖走。

可这样的事情,对秦云依来说,却是异常的残忍。

因为在她心底,绿翠是她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她怎么可能看着亲近的人掉进了火坑,自己却坐视不理?——

晚上,秦朗回来,听了钱氏的话,沉吟道:“这事棘手。”

钱氏低下头,她知道,秦朗是投鼠忌器,怕伤害到自己。

想起女儿过来的时候,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钱氏的心底一暖,随即对秦朗道:“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我是秦家妇,不是钱家女。”

秦朗闻言,怔住了,最后,他苦笑道:“是我让你为难了。”

“老爷说错了。”

钱氏这段日子想了很多,娘家和夫家,如果注定要舍弃一方的话,她只能舍弃娘家。

毕竟,除了母亲兄长之外,其他人和她再亲近也是隔了一层。

可母亲和兄长是什么样的人,钱氏心底最清楚不过了。

经过反复思量,钱氏认清了一件事,那就是舍弃了娘家,她才能保全夫君日后的安稳日子,还有儿女的锦绣前程。

否则的话,一旦被自己的那个如狼似虎的兄长找到机会,秦府就等着被侵吞。

一想到这样的结果,钱氏就心如刀绞,做母亲的人,她的心里头,永远是把子女放在第一位的。如果有人要妨碍到她的儿女,就等于是要了她的命。

“若不是妾身是钱家女,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了。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引来了这等杀身之祸。”

秦朗见钱氏坦白说出心底的话,顿时五味杂陈。若不是祸福与共过,他是很难相信钱氏与这些事情没有关系。

不过,如今他们有了共同的子女,也共过患难,钱氏的言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秦朗大抵也猜得出。

如今见妻子如此悲伤,就上前安慰道:“婉娘,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真要怨,就怨你哥哥太贪心了。其实,我反复思量过了,你哥哥为人如此阴刻,长期居于官位,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做官虽说光宗耀祖,可若是太过贪心了,指不定就能引火上身,到那个时候,想退也没有的退。”

钱氏擦了擦眼泪,深深觉得丈夫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做官的,就怕牵扯那些权势争斗。

以哥哥的狼子野心,只怕会步步错,到那个时候,一旦牵连到整个钱府。

想到这里,钱氏的脸色白了白,最后期期艾艾对秦朗道:“老爷,那你说,到底怎么做才稳妥?”

秦朗望了钱氏一眼,端起桌上的官窑青花瓷茶盏道:“我现在还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子贤。你大哥是个糊涂人。我怕他稀里糊涂的,自己卷进去也就罢了。别到头来,还把子贤这个孩子给扯进去了。”

“你想想,你哥哥连我都敢杀,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的?万一真和朝廷上头的人物有勾连,获罪那是迟早的事情的。”

秦朗是个商人,他最擅长的就是和人谈价论价。如今他要说服钱氏,自然不能以秦府的利益来说服。

如果他拿秦府的利益跟钱氏谈,钱氏就会觉得秦朗并不相信她,拿儿女的安危来威胁她,一旦彼此之间有了这种裂痕,日后是弥补不了的。

还有,钱氏对钱亮再恨,对钱府也是有感情的。

与其让她有机会埋怨自己做丈夫的太心狠手辣,不如此刻把其中的利弊摊开在她面前,让她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做才是真的为钱府好。

见钱氏陷入了沉思,秦朗也不多说,只是提醒道:“这些日子,天气凉了,你以后多穿一件衣衫,免得着了凉。”

钱氏听了秦朗的话,心底的暖意又多了几分,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后半辈子的依靠,她不能辜负他,也不能辜负自己的儿女。

想到这里,钱氏也下定决心了,不管夫君使了什么手段,只要能把大哥拉下来就好。

毕竟,现在没了官位,顶多是失去一笔收入,若是牵扯到朝廷之争,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两说了。

“外头的事情,妾身一个内宅妇人,实在是不知晓,全凭老爷处置。”

听到钱氏这么说,秦朗的眼睛闪了闪。

钱氏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这样的妻子,的确比那些只懂得争风吃醋的妇人,强上了许多。

这么一想,秦朗对钱氏的心又亲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