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袁衣姐姐，那张老头是不是住在你这附近？”
晴儿见场上气氛低沉，想着转移个话题来缓解一下。
“对，不过他……”
晴儿提到张重阳，袁衣转头望向窗外的那棵大柏树，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自己和他的不少记忆。
那时，夏花灿烂，阳光明媚，她就坐在那棵大柏树下品茗着茶，嗑着瓜子，看着张重阳在院子里一遍接着一遍的修炼一本普通的剑技，即便汗如雨下，依然雷打不动。
那会儿，她还有点不理解。
直到，那一日，炼气七层的马三爷，被他一剑枭首，她呆呆的看着那一袭桀骜的背影，方才醒悟，原来……他已经离自己那么远了。
晴儿误会了，叹息道：“那老头死了？！唉，袁衣姐姐，幸亏你当初没有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他。”
“他没死，晴儿妹妹你别乱咒人家，张道友只是搬家了。”袁衣赶紧解释道。
呃……晴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好吧，是我误会了，那他为什么要搬走？袁衣姐姐你不是说他在这住了几十年吗？”
“个中原因，你应该去问他，我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其实袁衣知道一些，但她不想说，也没必要跟眼前这妹妹讲，毕竟她只是为了满足一点好奇心而已。
“好吧，搬家就搬家啦，不聊他了。”
“那聊聊你吧，刚才听你语气，似乎在勾栏里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儿？跟我说说，姐姐可能帮不了你，但可以当个忠实的听众。”
晴儿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其实也没啥，就之前咱们勾栏来了一个妖女，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嗯，那会儿我正好打算赎身。那妖女怎么了？平常喜欢欺负你们吗？”袁衣问道。
“那倒也没有，她夜夜笙歌，最近一个月更加疯狂，就连白昼也在接客，哪有时间欺负我们呢。而且姐姐你是不知道，咱们同在一栋楼里大半年，见面次数居然屈指可数~”
袁衣还以为自己这妹妹受了委屈，可是听了又不像那么回事，不禁笑了笑，道：
“既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的晴儿妹妹怎么就不开心了？难不成那妖女一人，还能把所有的客人都给抢了不成？”
袁衣只是开个玩笑，不料却一语成谶。
晴儿瞪大眼睛：“对对对，袁衣姐姐猜的没错，咱们姐妹的客人，还真就都被那妖女抢了去，妹妹这些天就招待了一个老头……姐姐也认识的，就是那个姓周的。”
“周平？”
“对，就是他。”
袁衣莞尔一笑，打趣道：“那老头还去呢？”
“可不嘛，他才九十一……想当初你家那张老头快一百岁了不也还时常往勾栏跑。”晴儿回应道。
袁衣翻了个白眼，跳到上个话题：“你说那妖女把你们的客人都抢光了，她吃得消吗？”
“呵呵，她可厉害了呢，一天接几十个客人都没问题……”
“这么厉害？”袁衣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重点不在这。”晴儿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姐姐也知道，勾栏传授了我们妓女大法，与男修做事时，可采阳补阴，帮助我们修行……”
袁衣点点头，她是杂灵根，能够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修炼到炼气四层，还是在勾栏那个环境下，如果不是妓女大法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
但这样的成绩也反过来说明妓女大法有帮助，但不大。
一次房事，男修最多损失三五天的精元，一些修为高深的，甚至更少。
这也是很多男修即便知道自己去勾栏是‘奉献’，依然趋之若鹜。
当然还得花钱。
袁衣看着晴儿，等着她的下文。
晴儿也没有卖关子，直言道：“那妖女也不知修炼了什么妖术，之前还好，特别是最近，从她房间里出来的男修，明明一个个都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但却都表现得异常亢奋，像是吃了药一样。”
“啊？”袁衣震惊，“妈妈们不管吗？”
“不管。”晴儿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用神识在房间里布下一道隔音墙，这才说道：“不仅不管，而且还严令禁止我们在私下讨论这个话题。”
“这？这也太反常了吧？”袁衣张了张嘴，她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大半年，勾栏就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晴儿叹息道。
“那些男修呢？他们在妖女那吃了亏，难道都不长记性？”袁衣不解的问道。
“哼，那些臭男人才不觉得自己吃亏了。但凡我们敢在他们面前说一句那妖女的坏话，他们还会站出来跟你急眼哩。”
晴儿似乎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阴霾。
“听着怎么好像这些人都被那妖女给蛊惑了一样？”袁衣皱了皱眉头，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感觉越听越骇然。
“是啊，姐妹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妈妈三令五申，不允许我们私下议论此事，否则就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就在昨天，还有个姐妹在行房时，不过是与客人讨论了两句，便被管事当场杀鸡儆猴，罚了十鞭子，估计半个月都别想下床了。”
袁衣沉默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那妖女手段通天，把勾栏里的妈妈和管事都给控制了吧？”
晴儿咽了咽口水，“袁衣姐姐，你是知道我胆子很小的，你别吓唬我啊……”
袁衣随后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适才那个可以说疯狂的猜测：“是我异想天开了，妖女真要有那般本事，早就该逃走了。再者，长春门也不会视而不见的。”
“对对对，是这样的没错。”晴儿连连点头，刚才可是真的把她吓了一跳。
袁衣继而又想了想，看向晴儿道：“虽然不知这背后有什么阴谋，但想来只要妹妹你老老实实做好自己，不好奇去打听，平常尽量保持小心，即便最后真失火了，也估计烧不到妹妹身上来。”
晴儿并不笨，略微思索之后，便明白了袁衣这话的意思。
“姐姐是劝我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火上身？”
袁衣淡淡一笑，晴儿也随即想通似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接着，她看了眼窗外，雪越下越大，那颗大柏树上，都换上了一身新装，知道是该到回去的时候了。
便起身告辞。
袁衣将晴儿送到门口，晴儿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迎上袁衣相送的目光，她的视线下移，又看了看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道：
“袁衣姐姐，你的孩子要是出生了，可以认我做干娘吗？”
“你真心愿意？”
“当然是真心愿意。”
“好！”
“谢谢你，袁衣姐姐。”
“不，晴儿，应该是我谢谢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外面冷，姐姐回屋里去吧，我走了。”晴儿一口气说完，转身，挥手，身子没入白茫茫的风雪当中。
门边，袁衣一袭红衣，望着那很快便被风雪吞噬的背影，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感激。
于此同时，锦绣胡同，张重阳也正好站在门口送周平离开。
半响，合上门，插上门栓，他撇撇嘴，心里暗忖道：“就算勾栏真在酝酿一场阴谋，与我张重阳又有何干系？呵呵，我又不去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