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前两天没有赴约与你对练。”
萧三娘重新出现，换了身衣服，也撕掉了面具。
“没关系，主要是我有些担心你，所以今天特地过来看看。”
“谢谢，我没事。”萧三娘嘴上云淡风轻，心里其实滑过一抹暖流。
自从父母出事以后，除了她自己以外，就没人真正的关心过她。
“真没事吗？我看你气色很差，似乎伤得不轻啊。”
撕下面具过后的萧三娘，虚弱的样子也彻底的暴露在了张重阳的眼前。
他的眼角，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心疼。
五天前，萧三娘没有出现的那一天晚上，张重阳站在窗子边问了自己的内心三个问题。
分别是：他到底爱不爱萧三娘？有多爱？要不要亲口告诉她？
前面两个问题他心里都有了答案，唯独第三个问题，他至今还在犹豫。
此时萧三娘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把关心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张老头，笑了笑，没有问答他的问题，反倒坦然的说道：“我要离开了。”
“离开平符镇吗？”
“嗯~”
看着萧三娘那张白皙精致的侧脸，尽管张重阳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可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也收回目光，因为萧三娘有伤，他便直接拧开了自己带来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咳咳~”
酒劲很大，辣得张重阳脸上都带上了痛苦面具。
这一刻，他对那晚问自己的第三个问题做出了选择，那就是把表白的话，顺着这口酒，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他没有开口说希望萧三娘留下来，毕竟她大仇已报，继续呆在这安全是个隐患不说，每天还得戴个面具示人，活着其实挺累的。
他也没想跟她一起离开，首先是找不到一起离开的理由，其次，外面未必比这里的灵气浓度高，甚至都不见得更安全。
“什么时候走？”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看向萧三娘问道。
“过完这个冬天吧。”萧三娘也回头看了张重阳一眼。
“好，离开也好。”
某人像是自问自答的点点头，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
“那就这个冬天，尽快把你的伤养好了，等明年走的时候，记得提前来通知我一声，想来我也没什么送你的，就送你我酿的烧酒吧，愿来日方长，未来可期，不负遇见，不谈……亏欠。”
他怕萧三娘不喜欢离别的情绪，悄无声息的就走了，所以提前连祝福也都说了。
说完，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你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如有任何需要朋友帮忙的，请不要客气，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利剑，突然戳中了萧三娘的内心。
她恍惚了一下，张重阳却拿着酒壶，朝着门口走去，步履就像平常萧三娘从他家离开的时候那么洒脱，那么潇洒。
可他喝酒的动作，却暴露了内心的起起伏伏。
“张老头。”萧三娘回过神来，看着那欲离去的背影叫住了他。
“嗯？”
一口酒刚咽下去，听到声音，张重阳转过头来。
便见萧三娘手里多了一枚晶莹剔透，且散发着妖兽气息的珠子。
“妖丹？”从前身的记忆里找到了这枚珠子的名字，他知道价值非凡，特别是对于遇到瓶颈之人，有着很大的帮助。
“没错，这是一头一阶后期蛇妖的妖丹……我想，接下来，以我的身体状况，是不能再陪你对练了，这枚妖丹，希望可以帮助你打破桎梏，早日突破到练气后期。”
“你就是因为它才受伤的？”
此时张重阳没有去看那颗妖丹，而是直勾勾的看向萧三娘，他的语气非常认真。
萧三娘愣了一下，没有回答，手握妖丹一步步朝张重阳走了过来，递到他伸手可及的面前。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张重阳摇头，没有去接那枚妖丹。
“拿着！”萧三娘的语气严厉了几分，且她用另一只手，抓住张重阳的胳膊，想要强行把妖丹塞到他的手里。
这还是这大半年来，张重阳第一次，在萧三娘站着的情况下，如此近在咫尺的打量她。
‘也许，我收下这枚妖丹，她也就觉得从此与我两不相欠了吧？’
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张重阳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了。
萧三娘顺势将妖丹放在了他的手里，另一只手也松开了他的胳膊，后退了一步。
他没有说自己已经突破了炼气后期，如果以后告诉她，他大概会说是因为她的这枚妖丹才有幸突破的。
这时，张重阳握紧了妖丹，他尚能感受到她留在上面的温存。
心里有爱，说不出口，也已经没必要说了，这枚妖丹便是她留给自己的寄托吧。
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拿出它来，总能回忆起来，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曾经住着那么一个女人。
没有得到的确是一种遗憾，不过有段美好的回忆也不错了。
月尚且有还有阴晴圆缺，世间之事，哪能样样都圆满？
张重阳如此安慰自己的内心，既而无声的朝萧三娘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感谢。
转身，视野模糊了些，他眨了眨眼，挤掉刚刚被秋风吹进眼睛里的沙子，大步，迈出了萧家。
‘要得体！’他面上挤出一抹微笑，告诫自己的内心，因为他知道，此时背后有人再盯着他，正如他之前每次目送萧三娘离开时一样。
张重阳猜的不错，萧三娘的确在目送他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从身后目送一个人离开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像是某种在乎的事或人，突然间离你而去了。
纠结、彷徨、不舍、后悔……种种情绪不知从哪里一起冒了出来，它们还交织在了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特别是当那一道背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的刹那，萧三娘的心没由来的抽了一下，仿佛内心有个声音再催促她：‘别再犹豫了，你对他是有感情的，错过了今天，将来注定会追悔莫及。’
另一个声音也同时出现：‘呵呵，感情和恩情可不能混为一谈，你这次冒死为他寻来妖丹，他也收下了，就此两清吧。’
第一个声音反驳道：‘真的只有恩情吗？如果只有恩情，你现在为什么这么纠结、迷茫、难过？这就是感情，而且他也是爱你的，你还在犹豫什么？’
第二个声音再次出现：‘就算有感情又怎样？他的年龄摆在那，即便现在在一起了，估计要不了几年，你就要守活寡了。’
第一个声音继续反驳：‘何必想得那么极端呢？放心大胆的去爱吧，至少不留遗憾。更何况，他的状态那么好，可不像是短命之相。’
第二个声音还欲再开口，萧三娘突然做出了选择：“好，我知道了。”
张重阳从萧家出来以后，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去了一趟坊市，采购了些修炼资源。
眼见着快到家了，他的那壶酒也喝得见了底，站在自家院子门口，张重阳被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个哆嗦，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天空，喃喃道：“怎么感觉似要下雪了呢？”
推开院门正要进屋，他眉头一挑，一只手突然便搭在了剑柄之上。
然而当看到站在他家院子里的人影时，他却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还有事吗？”张重阳不敢多想，只以为是萧三娘刚才忘记交代了什么。
“我……我……我想喝酒。”
见她一句话说的这么磕巴，张重阳便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来意。
不过他迟疑了半天过后，还是朝她点了点头。
“好~”
萧三娘跟着张重阳进了酒窖，看着他为自己装了一壶酒。
“够吗？”张重阳见一壶酒装满，没有抬头的问了一句。
却半天没得到回答。
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就见萧三娘盯着自己入了神。
老实讲，他还是第一次在萧三娘的眼睛里看到含情脉脉四个字，以至于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
只是没等他确定，萧三娘已经回过神来，把那一壶酒接了过去。
是的，萧三娘又怂了，她拿着酒，走到院子里，背对着张重阳，思绪千转百回。
面对萧三娘突如其来的反常，张重阳心里有了些猜想，但又不敢确认，反倒是一头雾水。
“三娘，你是不是还有事？”
萧三娘当然有事，这一刻的她，有些埋怨张重阳明明喜欢她，为什么一直不给她表白？
现在要换她说出那三个字，她也说不出口。
好在内心的冲动推了她一把，就见萧三娘突然转身，抱住了她身后的男人。
轰~
这一抱，让张重阳整个大脑都宕机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好半晌，他的大脑cpU终于才恢复了运转。
满眼都是震惊过后的惊喜，鼻腔已经萦绕着萧三娘身上的芳香。
令人陶醉！
他们抱了不知多久，终于分开。
但又没有完全分开。
因为张重阳抓住了萧三娘的手臂，用比她高出约莫二十公分的目光和她对视着。
相顾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谁也没把爱字说出口，可又仿佛说一百遍我喜欢你、一千遍我爱你，不及他们现在的一个眼神。
这一刻，周遭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某只兔子玩着玩着，突然回过头，就见到那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点的朝彼此靠近。
它做出了一个人性化的动作，便是抬起两只前爪，突然捂住了眼睛。
不过留了一道缝隙，偷偷地看。
如果说拥抱是萧三娘的主动，那么现在两人的嘴唇碰在一起，就是张重阳的主导了。
他暗恋了萧三娘将近一年，今天都以为两人之间不会有结果了，可谁又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
这叫什么？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也就在这时，一朵朵雪花自白茫茫的天空飘了下来。
似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为院子里正在拥吻的一对新人送来了最美的祝福。
它们奇形怪状，有的似桃花，有的似梅花，有的似梨花，有的似栀子花……
百花都有，刹那盛开，又转瞬即逝。
遗憾吗？
或许有。
可至少它们把最美的一面留在了人间。
……
pS：完节撒花！
……
……
下一节：早雪多磨难，收下一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