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晴了。
张重阳安装好马车后，目光被篱笆墙院之中那正在分别的一对小人儿吸引了过去。
此时恰好有一只金乌自山的背面冒出了个头，喷射出红彤彤的光芒把他们的影子镶嵌在了脚边的青石板台阶上，给人一种青春灿烂，岁月静好的既视感。
稍后，所有人上车，张重阳驾驭着马车驶出去很远，回头看去，那吴家小丫头还站在门口，自家学生也似有些心不在焉。
他和萧三娘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自己问道：“舍不得吗？”
“啊？”罗小凡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确认道：“夫子，您是问我吗？”
“嗯，在你看来，那吴家小丫头的父母如何？”
这一路上，张重阳闲来无事的时候，遇到什么，就喜欢考考他这学生。
所以罗小凡也只当夫子这次的问题也只是一次考验，他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他们都很善良。”
“那吴家小丫头呢？你似乎还教会了她写自己的名字。”张重阳继续问。
“是的夫子，小花妹妹她很聪明的，我只教了她三遍她竟然就学会了。”
三遍吗？那确实是个天才，但张重阳关注的重点是，自己的学生对吴家小丫头的称呼是‘妹妹’。
他也不再继续试探下去，终于亮了底牌：“如果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留在吴家沟，做那小丫头的哥哥，你可愿意？”
轰！
这句话落在罗小凡的耳朵里，无异于一声惊雷。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吗？
尽管他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可亲耳听到，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唧唧~”兔子花见自己的小伙伴在马车里一个踉跄，差点压到它，吓得赶紧跳到一旁。
萧三娘伸手扶了一下夫君的这学生，终究还是心软了，安慰道：“你夫子跟你开玩笑呢，这吴家人虽然淳朴，可毕竟太穷了，连书都供不起，不会将你留在这的。”
她这话，同时也是说给张重阳听的。
显然，她并不赞成张重阳将罗小凡留给吴家人当儿子，理由她也说了：穷！
可是穷可以改变的呀，张重阳如果真将自己的学生留在吴家，肯定赠其致富的手段。
所以他刚才不是没有考虑过吴家人的经济情况，他考虑了，只不过是把这一项因素放在了后面而已。
不过刚刚看了学生的应激反应，以及妻子也心软了，那他自然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驾驾驾……”
前方稍显泥泞的官道上，十几匹快马飞奔而来，溅起的污泥把官道两旁好不容易才洗干净的小草又给弄脏了，疯狂摇曳的样子就像是村口骂架的大妈。
而马背上的人一看也不是善茬，一个个腰间不是别着刀剑，就是手里拿着棍棒，如果不是有几人身上穿着衙役的官服，张重阳还以为自己遇到马匪了呢。
任何种族之间都有鄙视链的，在这方面，动物要表现得更加明显，好比马。
角马属于灵马，血脉要比普通的马匹更高级，这会儿，十几匹连角都没有的普通马儿迎面跑来，而脖子上套着沉重枷锁的角马仅仅只是打了一个响鼻，刹那间，那十几匹马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直接焉了，任由鞭子落在它们的屁股上，也不敢再跳。
“嘿，今儿个真是邪了门啊，左右不过是一匹头上长了两只角的异马而已，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怂样了？”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满脸跋扈的青年先是把他们自己座下的马骂了一遍，继而指着前方缓缓驶来的，坐在马车上的张重阳呵斥道：“兀那老头，你是何……哎呦，虎爷，您干嘛打我啊？”
他话未说完，当头的一个脸上有一道长达五公分像是蜈蚣一样疤口的光头大汉照着青年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劈了下去，也不听他诉委屈，低声怒喝道：“不想害死大家就给老子闭嘴。”
那尖嘴猴腮的青年的……爹是县衙的主簿，而打他的光头名叫唐虎，是这钱塘县一个名叫老虎帮的帮主，人称虎爷。
平常的话，他看在主簿的面子上，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个嚣张跋扈的二代，可他真要发起飙来，自然还是镇得住区区一个纨绔子弟的。
衙门这边，为首者是杨捕快，他平常虽然也看不惯青年的做派，可他爹毕竟是自己等人的上司，眼下见他被唐虎又是打又是恐吓，不得不站出来打了一个圆场。
“虎爷，您认识那位老先生？”
唐虎回头撇了一眼杨捕快，又看了看其他投来不解目光的人，压低声音道：“我不认识那位老前辈，但我认识这种头上长角的马，总之，今天你们要是信我唐虎，就都给我规矩一点，而要是觉得我虎爷在危言耸听呢，大可亲自去试试。”
众人听他说得煞有其事，或许心中还有几分怀疑，但都还是不敢冒险。
包括那个被打的官二代。
很快，张重阳驾驭着马车便和这群人已是近在咫尺，甚至不需要这些人指挥，他们座下的马匹皆都纷纷避开，把中间的道给让了出来。
刚才他们的谈话，都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张重阳的耳朵里，对于那尖嘴猴腮的纨绔青年，他真的应该感谢这光头虎，不然他现在可能已经祸从口出了。
两拨人马擦肩而过，没有打声招呼，不过这群人在打量张重阳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以他炼气八层的眼光，自然可以轻易的看得出来，这群人里没有修士，不过大多身上气血旺盛，显然也练过武功。
最强的当属那光头虎，张重阳不清楚这凡俗的武学境界是怎么划分的，但以他自己炼体为例的话，对方的境界大概在炼血境的样子。
张重阳对他同样没有好印象，因为此人身上煞气很重，显然手上人命不少。
还是那句话，若非见他们之中有身穿衙役服的人，说不得真把他们当成马匪给处理了。
直到张重阳的马车走远后，唐虎方才回过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暗自庆幸自己曾经见识过头上长角的马，知道这种马一般都是仙人才配乘坐，若不然，今天怕是危险了。
“虎爷，您没事吧？”有小弟看到唐虎一头虚汗，有些诧异的问道。
“老子能有个屁的事，赶紧去附近的寨子随便抓几个童男童女就回去了，娘希匹的，幸亏老子见多识广，不然今天就被你们给害死了。”
“虎爷，前方是吴家沟，去年他们寨子出过一个童男了，今年咱还去不去？”
“去，为何不去？把这群贱民的孩子献祭给江神是他们的福气，同时还能保我钱塘县风调雨顺，这叫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