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州城的上巳节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热闹程度非同一般。
东西纵横的街面上，人潮如织。
乔阳安排石榴去买吃食酒水，樱桃收拾了一些用品，堆了半辆马车。
江勉在车下检查马匹，见樱桃从车厢里钻出来，伸手要扶她下来。
樱桃低着头，拎着裙摆要跳车，突然一只生了茧的手出现在眼前。
她一愣，抬起头，“江公子，怎么了？”
“额……”
江勉耳朵一红，尴尬地收回手，“没，没事。”
“哦。”
樱桃跳下车，走了几步，又不解地扭头，江勉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上巳节路州城里是安排了集会的。又有宋员外请的戏班唱戏，各个州县的杂耍班子也慕名而来，热闹非凡。
乔阳本也打算凑热闹的，奈何郁钦身份摆在那，又不是愿意凑人闹的清冷性子，便赶了车去郊外了。
“要去哪？”
郁钦眼看着马车出了城，不免问上一句。
“城外。”
乔阳探着头看外面的风景，听到说话声才将头扭过来，“我记得有条小河，来时河岸上的花还没开，估摸着也到时候开了。”
“不是想逛街买料子吗？”
“料子不急，江南多织户，换季再买便可。”
乔阳顺手取下水壶，倒了两杯茶，一杯自己饮尽，另一杯给郁钦。
“哦。”
“吃吃喝喝，春意阑珊，多好。”
乔阳悠哉悠哉地看着窗外。路州是旱地，深秋种下的麦子已开始抽穗。
山间地头绿油油的一片，一望无际，广阔茂盛。
“你看，今年的麦子多好，再下几场雨，定能有个好收成。”
乔阳眼里有光，莹润的小脸上多了几分外露的倔强。
“路逢君是个好官。”
郁钦撩开另一边的车帘，路边偶尔有兜卖菓子茶点的小贩。
露在篮子外面的糕点都是小贩得意的样式。
不多时便到了乔阳说的小河边。
这次来他们没有再去之前停留的地方。
还没下车便听到水流哗啦啦的声音。
乔阳穿了便利的衣裳，从车上跳下去，果然河边的花都开了，两岸的垂杨柳迎风摆着。
河里已经有几个小孩子光着屁股在里面玩闹，扑腾着河水浑成一团。
乔阳懒得推轮椅，干脆铺了块床单把郁钦丢在草地上晒太阳，自己找娃娃们玩去了。
江勉生火，樱桃煮茶，石榴把吃吃喝喝拿出来，摆了一大堆。
乔阳进河里一小会儿，就被几个小孩泼了满身水，狼狈地跑上来找帮手。
石榴提根棍子，冲进河里，平时的嚣张气焰一下子被小孩子泼了个透心凉，跑回来，嘴里还不忘放狠话，“你们等着，我们这边还有人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坡上的两匹马吸引了目光。
乔阳挽起袖子准备跟她下去收拾小毛孩子，却见她呆在原地。
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江云霜牵着马站在坡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一行人。
她一身翠色襦裙，手臂上搭着桃色披帛，在路州这样的小城里，无疑是最夺目的存在。
乔阳挽了挽头发，看向草地里晒太阳的郁钦，冲他挑了挑眉，“来了。”
“哦。”
木讷又呆滞，好像跟他没关系一样的回应，乔阳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学着他哦了一声。
想想昨天晚上看到的劲爆场面，此时路逢君就像狗仔一样跟在江云霜身后。
果然这男人都是不用脑子思考的动物。
正是她脑补剧情的时候，对面被石榴打的屁滚尿流的一个小男孩从河岸上搬了一个足有十几斤重的大石头，噗通砸到了乔阳脚边。
瞬间水花四溅，巨大的声音连带着溅起来的水将乔阳吓得抱头就跑
“小兔崽子，我来了。”
她甩了甩被水溅的七荤八素的脑袋，扒拉着到处漏水的裙子跑上岸，顺便抓了一把石子，朝着小孩子们追过去。
小孩子见她虎的厉害，纷纷逃窜。
被她逮住了就让石榴用棍子穿过袖子挂到树上。
胆小的被吓得满嘴求饶，但就是有那不服管教的，“啐”一口吐了准备离开的石榴一脸。
完了。
乔阳捂脸，刚才是好玩，现在是挨揍了。
果然，石榴那暴脾气，提住那小家伙悬着的脚，一棍子精准打击他的屁股。
“啊！”
小家伙嚎了一声，眼泪都下来了。
“还吐不吐？”
石榴扯着嗓子吼他。
“啐！”
实在没想到，那小家伙竟然在哭腔里又酝酿了一口吐沫，扭头吐了出去。
这回石榴有所防备，一掀他的脚丫子，一口涂抹全吐他自己屁股上了。
“呀，我的裤子。”
小家伙气急败坏，石榴避开那一滩，又朝着他屁股上来了一棍，“没家教。”
“赔我裤子！”
“咚！”
“哇......”
孩子头都被揍哭了，几个小家伙也不敢动了，晾衣裳一样被挂在树上，随风飘。
乔阳啃着半个苹果靠在树下，石榴丢开手里的活，蹭到她跟前，“这都不管管？”
“管什么？说真的，你有青梅竹马的表哥吗？”
“没，我家独女，不然也不能让人吃了绝户。”
石榴不服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乔阳，伸手拍拍身上的浮土，“小姐，你这几天怎么了？有心事？”
“没什么。”
乔阳嘿嘿一笑，再过不久乔严就会被弹劾，证据很多，很快便会呈上朝堂。到时候，乔家百口莫辩。
她要快点将这俩小丫头嫁出去，他们有了家便不会在自己的事情上钻牛角尖了。
她看向草地，郁钦已经坐上轮椅，被推到阴凉的树下。
江云霜站在他身侧，笑盈盈地看着他。
站的有点远，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这时候江云霜的目光抬起，与她四目相对。
她眼中藏着乔阳看不懂的神采。
她微微颔首，转身去马车上换衣裳。
路过火堆旁，樱桃在准备菜蔬，江勉蹲在火堆旁扒拉着柴火。
石榴朝着两人吹了声口哨，“怎么着，饭还能不能吃上了？”
乔阳从两人身边走过，江勉抬头看她，“王妃有何吩咐？”
“没什么，以后离我的人远点。”
乔阳冷了声音，没回头地上了马车。
江勉拿着烧火棍子的手紧了紧，收回看乔阳的复杂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