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倾抚摸着那处凸起，没说话。
宁月晚看不懂她眼里翻涌的情绪，以为她嫌弃，又有些烦躁起来。
他心底的阴暗面毫无预兆的窜出来，他抬手抓住左倾在他左肩疤痕上逗留的手，往自己身下带，声音却带了点颤抖：“还有更不堪的，上次你没看清吧，这次你......”
“够了。”左倾反手拦住他的动作：“既然你不喜欢这些疤，那我帮你去掉它们。”她重新帮他系好衣带，抬头看他：“只要你想，一点痕迹都不会再留。”
宁月晚愣了一下。
“你真不在乎？”
左倾重新帮他盖好被子，摸了摸他还有些潮湿的头发，却没直接回答他：“你不疼了？”
宁月晚：“......”
“乖乖在这等我，我去拿点东西，马上回来。”
外面的雪愈下愈加大，左倾再回来时，提了一个食盒。
宁月晚扫了一眼，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现在还疼着，没什么胃口。
左倾倒也没逼他，将食盒放下，转身摆弄着什么。
屋子里飘起一股药香。
宁月晚动了动鼻子，有些无力的问：“什么熏香？一股药味。”
“止疼的，你要是困了就睡会，要是不困就先吃点东西，等你醒了我给你施针。”
药香弥漫，宁月晚慢慢在被子里放松下来。
他盯了一会自己的床帐，才想起来问她：“你不走吗？”
“嗯？”
左倾见他还有精神，端了食盒里的粥过来：“吃点吧，吃一点点。
宁月晚看了看她手里的粥，没动，还是问她：“你走不走？”
左倾觉得自己的火气又要上来了，眉头下意识的皱起来。
她沉默着将粥碗放到到床边的矮几上，回头看他。
正好撞上一双小心翼翼又可怜的眼睛。
她瞬间就没脾气了。
宁月晚的眼里还有些泛红，和她对视一眼后就悄悄把视线错开了。
“真是没良心。”她叹了口气，上手捏了捏他的脸：“刚舒服点就要赶我走是吧？”
宁月晚垂着眼睛，小声道：“京城那么乱，能走的都走了，你家不在这，你不走吗？”
左倾这才明白他说的“走”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一下：“我走哪去？”
宁月晚被她问住了，眼睛眨了眨，下意识的回答：“她们都往北边去。”
左倾心情大好，又顺手端起了矮几上的粥，一勺一勺的喂给他：“放心吧，京城不会有事。”
宁月晚现在倒是听话，窝在被子里，乖顺的吃她喂过来的米粥。
他从小被教导吃东西的时候不准说话，所以一下子安静下来。
偏偏左倾不放过他。
“你倒是提醒了我，你总是这么气我，我以后找到机会就回岭南。”
宁月晚咽下一口粥，忍不住回她：“岭南在打仗。”
“总有一天就不打了。”
“......”
一碗粥见了底，左倾抬手再喂出最后一勺，脑子里正盘算着一会去给他拿盘点心，宁月晚却偏头躲开了她的投喂。
左倾：“？”
她摸出了点他潜在的意思，拨了拨他耳侧的头发：“你是想让我走，还是不想？”
宁月晚又把头低下了，就像一只刺猬，刚露出了肚皮里的软肉，她一伸手碰，就又竖起了浑身的尖刺。
左倾无奈笑笑，放下了粥碗，转而去抱他。
宁月晚惊诧的看了她一眼，但是没反抗。
左倾的怀抱柔软又温暖，带着淡淡的药香，那熏香里的药效挥发，他渐渐不再那么疼了，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有些贪恋，抬手环住她的腰。
“你想让我留我就留，你若是不想我留.....”她拍了拍他的背：“你若是不想，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走了。”
宁月晚手颤了颤，才小声说：“上次有人这么抱着我，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我爹爹。”
“是吗？”左倾一边应他，一边去裹他身上的棉被：“以前你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这样抱过你好几次，可惜你都忘了。”
“嗯。”宁月晚将脸埋在她肩窝处：“其实记得一点点......”
左倾又拍了拍他，已经不巴望着他回答她，声音放柔：“该睡了。”
宁月晚从她怀里起来时，苍白的脸色带了红晕。
左倾扶他躺下，又将厚实的被子盖到他身上，只露出一个头。
宁月晚躺在那，却不肯睡，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又怎么了？”左倾失笑：“要是不困，喝完药再睡？”
宁月晚闭了眼。
左倾上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也怕喝药？每次看你一口闷，我以为你不怕呢。”
“习惯了，但还是苦。”
“....以后能不喝咱就不喝。”
“嗯.....”
宁月晚力气耗尽，眼皮终于忍不住往下垂。
见他睡着，左倾松了一口气，顺手收了矮几上的空碗，打算去给他配几副药。
瓷勺碰了一下空碗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左倾没太在意。
宁月晚却猛然惊醒，见左倾背对着他站着，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衣角。
左倾诧异的回头看他。
宁月晚惊觉自己失态，悻悻的松开了手。
屋子里一片寂静，左倾干咳了一声：“又做噩梦了？”
宁月晚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
宁月晚重新躺了回去，乌黑的发丝在脑后散开，盯着自己的床帐出神。
左倾无奈，一边低头重新替他掖好被子，一边忍不住训他：“乖乖睡觉，闹什么？”
“抬头，头发压了，一会醒了梳不开了。”
宁月晚却忽然翻了个身，往她怀里靠了靠。
左倾愣了愣。
“你留下来吧，我想要你留下。”
“但是你.....”宁月晚抓着她的衣服，抬头看她，眼里蒙上一层水气：“你要是....要是有一天不喜欢我了，你别...别打我，也别冷落我，你告诉我就好，你告诉我，我自己就走了。”
他还是不相信有人会对他好，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
但是左倾太好了，他一遍又一遍的心动，终于还是舍不得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