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裴艺的公司灯光大亮，无一人下班。
陆熏蹙着眉坐在会议室听裴艺打电话。
她的脾气由刚开始的好声好气到现在火冒三丈。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你们这种机关单位说出来的话吗？”
“什么叫我们只会给你们找麻烦。”
“楚知知没日没夜任劳任怨画好的墙绘，你们现在竟然想毁掉？”
电话那头隧道负责人吴勇无奈表示：“裴总，你要理解我们啊。”
“是，我承认楚知知在整个项目期间起早摸黑，兢兢业业，画出的壁画也很完美。”
“但她现在风口浪尖，风评不好，你让我们怎么用啊?”
“这不是给我们甘泉抹黑，让大家笑话不成？”
裴艺不服气：“笑话什么？”
“笑话楚知冷心冷肺，不管不顾死去的爸爸？”
“还是笑话她和她妈一样依附男人，贪图富贵？”
电话那头的吴勇支支吾吾：“这...”
“你们有证据吗，就这么污蔑她？”
“你们不知道流言蜚语能害死人吗？”
吴勇突然打断：“那你们就拿出证据，证明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们是相信小楚的为人，可网民们不信啊。”
“三天时间！你们拿不出证据，我们只能毁了这幅壁画。”
挂断电话，裴艺气的几乎要七窍生烟。
她自认三十年来已经见过太多面人性的黑暗。
没想到楚知知这件事，还是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流言蜚语，人言可畏，人性凉薄...
一旁的陆熏看着裴艺怒火中烧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裴姐，实在不行我们联系知知的妈妈，让她出面作证...”
裴艺眸色一滞，随即出声打断：“想都不要想。”
“和她联系我会觉得恶心。”
陆熏不忍：“可是...”
“你觉得那种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的女人她会好心帮忙澄清？”
“澄清是她哄骗自己少不经事的女儿，想将她培养成公关小姐去取悦男人？”
“还是让她澄清是她囚禁了自己的女儿，不让她见到她父亲最后一面？”
“你觉得，她会么？”
陆熏脸色暗沉，动了动唇，终是没说出话来。
裴艺凤眸微眯，“我了解知知，即使那个女人愿意出面，她也不会答应。”
“她只会恨她！”
-
三天前，楚知知从医院被楚春生和苏素娟包裹严实的接回了家。
这三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是劳累过度，有经历这场暴乱，她确实需要休息。
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家楼下总时不时出现一些陌生面孔的人。
拿着手机，四处转悠。
等楚知知拿到手机上网时，虽然她没有看到几天前的那次‘五连惊’热搜，但层出不穷的关于她的消息还会时不时的冒出。
楚知知看开了。
什么她狼心狗肺，什么她手段高明，什么她贪图富贵。
这些她都不在乎。
清者自清，她和她身边的人相信自己就好。
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伤不到她。
唯一让她心慌的是赵阔失联了。
三天了，无论她发微信还是打电话，都无人接听。
昨天楚顿终是忍不住说出了那天在病房外他们被人围攻，苏素娟澄清的那幕。
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句话伤了赵阔的心吧。
但为什么他连给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想告诉他。
不管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她不在乎。
-
第三天晚上，坐在客厅发呆的楚知知被突然推门进来的楚顿吓到。
他着急忙慌，面带喜色，话都说不囫囵：“姐，姐，快看手机。”
楚知知闻言，快速打开手机。
几条刺目的红字瞬间映入眼眶。
#赞！甘泉一中楚知知主动放弃青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只为陪父治病。
图片点开是一张当初楚知知签署的退学同意书。
右下角青城大的徽章清晰可见。
#晒！知名壁画师楚小姐近半年来在我院陪其父治病费用清单及手术签字单。
图片是一张张楚知知曾经手签过的各种清单。
#证一！壁画师楚知知在隧道现场施工视频合集。
附件是一段近三分钟的楚知知在现场没有任何形象的爬高上低，浑身脏兮，满脸颜料的画面。
#顶！能力是检验好好工作的唯一标准；学历固然重要，但任能力唯贤远比任学历为贤更要脚踏实地。
以上来自甘泉县路政宣传部。
最后更有一条不起眼的音频链接。
楚知知点开，里面赫然传出一个男人冷清冷调的声音。
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男人声音吊儿郎当：“那小妞，水灵灵的乖巧可爱，被她妈骗来当公主。”
“可惜啊，本少爷我不感兴趣，还顺道给了她五百块钱路费，让她偷偷回了家。”
“现在都什么年代，竟然还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戏码...”
里面男人还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楚知知一句没有听清。
她只是瞬间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那副画面。
她情急之下跑错了洗手间，撞到了一个男人，差点被他威胁。
她以为她会九死一生。
怎奈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事情的经过和那个男人说了后，男人竟然放她离开。
还顺手给了她五百块钱。
她才得以回来甘泉。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突然会冒出来他的音频？
是谁让她这么做的？
有了这一条条一张张的证据，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其中的猫腻。
楚知知是被迫的，是无辜的。
楚知知本不在乎那些流言的真假，也不屑去辩解。
她只当这些是对她没给楚兰生送终的惩罚。
但没想到，时隔三天，网络风向瞬间发生了转移。
看着下面成千上万的评论，点赞，还有对她的鼓励。
楚知知笑了。
笑着笑着她圆润的眼眸里就蓄满了泪水。
楚顿看着楚知知这副喜极而泣的表情，“姐...”
楚知知泪眼婆娑的望着一脸懵逼的楚顿：“你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啊？”楚顿一头雾水：“这不就是那些个单位联名发的么？”
楚知知的眼泪顺着深陷的眼窝簌簌的滑落，她消瘦的脊背不受控制的弓起。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忍住想要猛烈颤抖的身体。
是他。
一定是他。
楚知知异常坚定。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知道，一定是赵阔。
半晌，满脸泪痕的楚知知仰头望着手足无措的楚顿：“那天你给我注册的微博账号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