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眼中泛起零星雾气，子衿忆起某个家伙，他曾经也是这副模样，让他不忍…只可惜，后来…
想到后来发生的事，他沉了脸，在程玠耳边沙哑的说“对…只要你杀了他们，我就放你离开…”
程玠低垂下头，他几度挣扎，却黯然的松开了紧握的手，几不可闻的说道“好…”
子衿为他解开绳子，他从半空中摔落，孱弱的跌坐到了地上，程玠紧盯着地面，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有刀么？”
随后，他解释道“咳咳…贫道，不想让他们太痛苦…”
子衿面带嘲讽，他凭空现出一把匕首，把匕首丢到了地上，在不甚光明的暗室，匕首泛着寒凉的光芒。
他冷眼看着程玠拾起匕首，无声轻叹道“呵…果然是…凡人，总是要低贱的在泥尘中行事，都是为了一已私欲，便可反手插别人一刀的凡人啊…”
程玠转了转手腕，拾起匕首，爬行到华邪和宋月身前，他神色复杂的低声道“得罪了！”
紧接着，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哐当！”一声，程玠将匕首扔到地上，他撑着地踉跄的站起身，背对着子衿道“可以了吧…贫道可以走了吧…”
“那是自然。”子衿闭上双眸，毫不在意的说道。
程玠捂着胸口，晃晃悠悠的走上石阶，他不敢放松警惕，仍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待看到上方的光亮后，他快步走了上去。
这时，脚下有一条小青蛇缠住了他，他慌张的将小青蛇抓起，用力的扔向身后，小青蛇的身上沾到了血迹。
虽然子衿极快的追了过来，但他还是慢了一步，等他追到程玠时，程玠已将手摁到了画像上，他手上的血迹一触及画像，便渗出了许多。
当画像沾满了鲜血，猛地发出金光，封印被破开了，画像上的黑衣男子出现在程玠身前。
“你莫要再伤害人了！”齐彰手持银枪，他护着程玠，厉声对子衿说道。
子衿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他苦笑道“潜默…五百年了…这就是五百年来，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么？”
齐彰见此，只冷漠的说“是…当年你恶意的待我便罢了，如今你竟敢再欺辱他人？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子衿闻言，面容苍白了几分，粉衣衬得他，更显几分弱柳扶风的模样，他忆起了他们初见时的光景，不由出言质问道“你曾说过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莫非…莫非往日的情谊是假的么？”
“当初的真情…只配给当时那个善良的子衿…你不是他，我甚至不明白，你为何要害我，害了村民！”齐彰痛恨的说道。
“为什么？呵…你问我为什么…”子衿沉了脸，他声音里隐忍着痛苦，他冷声说道“那你呢？你为何要成为一国神将？你为何不能等等我？你为何不能回头看看，还在原地的我？”
“呵…你嫌我像是地沟里的臭虫，嫌我阴暗、恶心，可你为何要在招惹我之后离开？你不该一直陪着我吗？”
程玠躲在齐彰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他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这算是什么…传说中的病娇么？
他忽然控制不住的猛咳起来，直咳得满手都是鲜血，齐彰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担忧的望向程玠。
程玠抬起红了眼尾的眸子，冷不丁的出声问道“如此…咳咳…若是有除了齐将军之外的人，愿意伴你一生，你会珍惜么？”
子衿漠然的说道“若非潜默，他人与我有何干系？”
“咳咳…呵呵呵…”程玠捂着胸口，替齐彰辩解道“所以啊…你该知道，齐将军对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了吧？”
子衿愣住了，程玠解释道“你不愿将他人置于心上，是因为齐将军曾待你友善，你心中已有他一人；可齐将军不愿与你共度一生，乃是因为…他受恩于国，被他放在心上的…唯家国而已…”
“你若想与他相伴一生，何不精进你的妖力？你倒好…用各种法子害他，难道真将他拖下水，咳咳…将他变成和你一样，有肮脏心思的人之后，你还会喜欢这样委曲求全的人么？”
“咳咳…齐将军之所以被百姓奉为战神，是因为他心系天下！他看似无情却对世间万物有情…若他真的堕落了…成了个道貌岸然的小人，那他，还能被称做战神么？”
子衿被他这一番话唬住了，他思索了一下，一双柳叶眉轻轻拧起，他似有不解，微微歪了头。
少顷，他垂了头低低笑出声来，嗤道“不愧是个小道士，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他伸手指向齐彰，讥讽道“你看看他…纵然曾为战神，可我不过是使了个小小幻术，就教天下人都厌恶了他！百姓皆以他为耻！战神？你可知他的下场？那就是…站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惨！”
“…到最后，还不是只我一人甘愿陪着他？为了他！我把妖丹做为画像的封印，若非我的妖丹之力护着他！他早就烟消云散了！”
“我自身倒是落了个不生不死的结果，可他何曾怜我？真是…有够惨的啊哈哈…”
“咳咳咳…可这…不正是你当初施幻术，落下的恶果么？若非你一心将他拽下来，他也不至于被百姓认做耻辱吧？”
“他未曾害你，是他善良过了头，换个人来，你把他的心血全付之一炬，将你吞吃入腹，都是便宜你了。”程玠缓缓说道，他暗自咬着舌，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他将子衿的错处说出，但子衿并没有恼羞成怒，他垂眸瞧着爬上手腕的青蛇，便摸着青蛇的脑袋，看那青蛇“嘶嘶”吐着信子，亲近他的模样，他一怔。
他突得恐慌起来，除了青蛇，除了齐彰，还有谁愿陪着他？他孤身一人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寻到一人，愿与他为友，难道…他要被抛下了么？
思及此，子衿的心脏陡然一紧，他面带薄怒，恨声道“你说这么多，不还是要死？说了这么久…你也该上路了吧！妖道！”
他手腕一转，一条青蛇出现在程玠的肩上，青蛇缠上程玠的咽喉，眼看着，就要咬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