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卫辞雪略微一想，才从脑海里扒拉出来这么个人。
“严儿啊…呵，这有什么关系？”卫辞雪说着，勾了件衣裳披到身上。
他踱步至程玠身前，缓慢的说道“日后你们自然还同以往一般无二，难道…这会因为你成了皇后而改变么？若真是这样，可见，你们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去。”
程玠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就冷哼一声，独自坐到窗边生起了闷气，卫辞雪本想安抚他一下，奈何要去上朝议事…
他顿了顿，随后，宠溺的说道“你再好好想想，朕下朝后，给你带些玩的。”
程玠闻言，反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要什么玩的？”
他的话没得到回应，他看向卫辞雪的背影，只一眼，他不由一顿，那背影…怪孤寂的…
不一会，他移开了目光，暗道“叔父…真的会喜欢这样，不正经的人么…”
他独坐于窗边，见窗外簌簌的落叶，几不可闻的轻叹着。
“玠儿…”
程玠听到窗外似乎有人唤他，就起身四顾，于一棵树下望见了那人，那人一席水蓝长衫，头束银冠，此刻轻蹙着眉头，正满脸担忧的望着他。
是卫严…
程玠忙翻身从窗户出去，他快步走到了卫严身前，暗暗吐槽了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只是，他该怎么和卫严说呢…
卫严看着他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却止于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不由心里一痛，他瞧着程玠手足无措的模样，苦笑出声。
“你…我竟没想到，你会为了报仇，为了权势，做这样的事…是我看错你了！”
程玠张口欲辩，可随即，他忽的想到，他们的交情，始于卫严…或许最后，该终于他的手上。
他悄然将藏于腰带中的平安扣取出，手心的平安扣隐隐发烫，让他几乎要拿不住，他攥紧了手心，却是嗤笑出声。
程玠低垂着头，目光紧盯着手，仿佛这样就可以穿透手心，将平安扣的模样铭记于心，他沉声说道“五皇子说的没错，我们才相识多久？短短一月有余啊…你就妄想看清我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与你交友？呵，我应该说过的吧，我从不结交对我无用的人为友…如果不是为了权势，我压根就不会答理你…你父皇能予我后位，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他这时抬起了头，却是满脸讽意，他挑着眉，恶劣的说道“挚友？这天底下最不牢靠的关系，就是挚友了，五皇子见多识广，竟会不知道么？”
他终于踱步至他身侧，他踮起脚尖，动作轻柔的将平安扣为卫严戴上，他附在卫严耳边，轻声说道“比起做五皇子的挚友…我更想听五皇子，唤我一声‘父后’…呵…”
卫严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他紧闭双眸，下一刻，他狠心的推开了程玠，他没想到，他的所有担心，他的所有关怀，换来的竟是这个…颈间的平安扣，烫得那样可笑。
他睁开了眼睛，眸中不见了伤怀，他恶狠狠的盯着被他推倒在地的人，继而，他半蹲下身子，居高临下的审视了程玠许久，却是看到了一个陌生无比的人。
他冷声道“父后？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让本皇子称一声父后？呸，不过是教坊司最卑鄙无耻的贱人罢了，你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本皇子迟早会让你明白的…”
“待来日，本皇子定要你跪在地上，为你今日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他厉声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犹豫，却是在明春宫殿门外回首，久久不肯离去。
卫严捂着心口，他的心好疼啊…
他分明是前来问程玠的，他本想问程玠一句，你是不是被逼的？亦或是…你愿不愿意随我走…
只要程玠有一个点头的动作，他便敢违大不逆之罪，拼尽全力带程玠离开，天高地阔，何处不能为家？
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父后…这便是你最想要的东西么？呵，那我便如了你的意，往后…你是我的父后，你也只能是我的父后了…
他不经意间瞥过胸前的平安扣，顿了顿，他紧皱起眉头，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程玠从地上撑坐起来，他看着手心擦伤的伤口，奇怪的是，疼的地方，竟是在心口…
他垂眸不语，可脑海里满是与卫严在一起的种种往事。
严郎…对不住了，可我得杀了你父皇…最不会拖累你的办法，就是与你断个一干二净…
严郎…今世缘，来生再续…
罢了…你不会想再和我续了的…
想着，他哭了起来，一行清泪落不尽，他抬袖欲拭泪，可看着水蓝色的衣袖，就不由得想到，卫严方才穿得，也是水蓝色的衣衫，他不禁哭的更为伤心。
“落叶归处有佳人，泪流如雨淡容颜。不知佳人遇到了什么难事，说来一听，本王或可助你。”
程玠胡乱的擦了擦脸，他站起身，看向来人，他哽咽道“王爷总是在我哭的时候出现，是喜欢看我的难堪么？”
他这泫然欲泣的模样，逗乐了卫安，卫安走至他身前，蛊惑道“哭什么？你不是想夺回荣国公府从前的荣耀么？如今这样，岂不是更加方便了我们？”
“本王前不久得了一味药，你只需日日加在皇帝膳食中，本王保证，不出一年，就可以完成你的愿望了，你觉得呢？”
程玠眼睫轻颤，似是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嗤道“也罢…王爷将药给我就是了，我定要杀了他。”
“呵…本王想也是要杀了他的，不过，你可要切记，此事急不得，慢慢来，钝刀子杀人才疼…”
程玠从他手中接过一个瓷瓶，他看着瓷瓶，眼眸深深，心里逐渐有了计划，既然他已与五皇子断了个干净，那么，死亦何惧…
是夜，当卫辞雪拿了个东西到明春宫时，程玠正从食盒里拿出一碗银耳羹，他面上露出了个淡淡的笑意，对卫辞雪说道“皇上，我熬了一碗羹，你尝尝？”
卫辞雪见状沉了脸，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怎么想起来…要给朕洗手做羹汤了？”
程玠极不自然的偏过头，闷声道“皇上…不喜欢？”
他自顾自的说道“也是…我又不是叔父，如果是叔父的话，皇上定是吃得满心欢喜，是我过界了…”
“呵呵呵…朕又没怪你，你吃味什么，朕是喜欢你叔父没错，可爱乌及屋，你做的，我亦吃得满心欢喜。”
卫辞雪拿起碗，当勺子触到唇畔时，他顿了顿，他抬眸直视着程玠，将银耳羹一一咽下。
程玠不敢与之对视，他总觉得，这皇帝像是知道了什么…他不敢深思，转而，强颜欢笑的问道“皇上，你带来的这是什么？”
卫辞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伸手揭开了那东西上覆着的黑布帘子，对程玠说道“金丝雀…”
“你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