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后宫之中，曾经的“老人”们身亡的身亡，自戕的自戕，满歌等人也算是有资历的后妃了。
可若要真的说起资历，那还是端淑妃娘娘来得深厚。
何况，她有儿有女，生性不爱闹事，家中也说得上满门忠烈。
满歌看向东方宇盛，眸中尽是真诚，“臣妾入宫时日不长，怎敢担当如此殊荣。”
“若当真要立后，那也是端淑妃姐姐更为有资格一些。”
东方宇盛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
可嘉佑国在择良才这一事上向来是选能人而用之，端淑妃娘娘家中算是无人。
且端淑妃娘娘不算受宠，东方宇盛对她也不是十分喜爱，更多的是怜惜和偶尔的愧疚。
再者，和懿皇贵妃娘娘薨逝当日，他做的那个梦也让他蓦然看清楚了一些事情。
“歌儿啊，”东方宇盛朝满歌伸出手，“从前朕因为种种缘由，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他捏住满歌的小手，满眼急切，“朕是一国之君，从前为着种种，忽略了许多身边的人。”
“如今，朕想循着自己的心意走，不愿再错失良人。”
满歌沉默良久。
良人与否，不过是看东方宇盛心中装着谁。
说到底，也不全是因为她自己。
“只是臣妾觉得，这宫中的事情，端淑妃娘娘处理得比臣妾要妥善许多。”
满歌垂眸，“宫中大小事务，端淑妃娘娘几乎都亲自过问。”
“若不是有娘娘在前头，臣妾定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正是朕要说的，”东方宇盛了然道，“端淑妃她进宫许久，也行事温和。”
“待来日封你为后，她自然是要协理六宫的。只待哪日时机到了，朕便晋她为贵妃。”
“也不枉她父亲一腔赤诚，她为朕养育儿女，操劳至此。”
满歌点头，眸中染上笑意，“若皇上当真要这样，臣妾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端淑妃姐姐在，臣妾一定可以学好如何管理后宫，为皇上分忧。”
东方宇盛“嘿嘿”笑了几声，捏了捏满歌的鼻子，“你这个小妮子，精明得很。”
满歌顺从地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皇上喝茶。”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盏热茶喝光，东方宇盛便起身要回启元殿。
他今日过来本就是想着和满歌见上一见，再和她说一说这立后的事情。
如今事情做完了，自然是要回去忙着自己的事情。
明日便是除夕了，官员休沐，他也感觉劳累得很。
送走东方宇盛后，满歌自顾自地坐在小榻上发呆。
她曾做过一个梦，梦见和懿皇贵妃娘娘与她说了许多话。
包括她的过往，她的以后，她要如何做，才能不至于色衰而爱弛。
那个貌若仙子的女子有着如同鹰一般的眼睛，一眼便看出她内心许多的想法。
似乎也可以明明白白地读懂她的难过，无奈与彷徨。
而那些话如同一个梗横在她的心头，叫她放下也不是，吞掉也不是。
“言辞，”满歌疲惫地揉着额头，“沉璧公主如何了？”
“沉璧公主如今住在瑶阳宫中，奴婢照着娘娘的吩咐，让齐太医每七日过去给她把一次脉，从未落下。”
听罢，满歌微微看向窗外，看着纷飞的细雪，掩下眸中情绪。
“半空舞倦居然嬾，一点风来特地忙。”
她吞下即将要叹出来的那口气，抬手拂上发髻之上那朵素雅的绢花，“此情此景，倒是十分适合煮酒温茶。”
“待明日夜宴一过，我们就在此处守岁罢，也算热闹。”
内殿中众人自然察觉到满歌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变化，可是她不愿意说，她们也不好做些什么。
在她们看来，做奴才的，最忌讳的就是猜测主子的心思。
主子不愿意说，那她们就默默陪着主子好了。
再不济，还有禧小仪与于嫔娘娘呢。
而窗外雪花簌簌，不懂情意地下着。
窗映雪花，雪中窗影，日子便在这不知不觉中悄然而逝。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夜宴。
夜宴之上，觥筹交错，丝竹之声悦耳异常。
东方宇盛早早下了圣旨，各宫一月的分例都翻一番，因此此时宴上，众人更是喜气洋洋。
而那些个皇亲贵胄中，只有荣王不知道为何，以封地遥远天气寒冷其母妃身子不适为由，婉拒了东方宇盛邀他回京中过除夕的信件。
往时被贬出京城的王爷们，都是靠着除夕这个节日才可再回一趟京城，荣王倒是反其道而行之。
而东方宇盛似乎也是十分懂得他的心思，只是给他写了信没有直接送去一则圣旨。
只是荣王到底是送来了贺岁的贺礼，是一只生龙活虎的鹰。
“臣弟听闻此鹰乃是三哥亲自外出狩猎所得，为着完好地猎捕下它，三哥亲自射网。如今看来，确实是生龙活虎，不枉雄鹰之姿。”
裕王背着手站起来，意气风发。
“是了，”东方宇盛附和道，“此乃你三哥的一片心意。”
“便共饮一杯，愿我嘉佑国气如雄鹰。”
有着东方宇盛打头，众人自然是纷纷举杯，一些人还说着恭维的话。
皇子公主席上，东方皓月皱着眉头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公主，那便是景贵妃娘娘了。”东方皓月身后的嬷嬷微微弯腰，贴近她的耳朵说道。
“如今宫中皆传言，只待孝恩太后国丧一过，便立她为后。”
“公主何不趁着今日佳节过去敬她一杯，也算是为日后寻个依靠。”
东方皓月满不在乎地挑拣着案桌上盘中的鸡肉丝，“传言而已，不可尽信。”
“若她真的有这个本事，父皇何不先立了她为皇贵妃，说到底，也是那样罢了。”
“我曾是嫡出的公主，敬她这样一个娘娘，让我的脸往哪搁。”
那嬷嬷双手紧握，无声地深呼吸。
这皓月公主，那是有想法得很。
昔日大皇子听信前丞相挑唆一事，她还夸东方皓月行事妥当。
如今看来，她似乎只是事事以自己为重，外加一些看不起旁人。
“虽说是传言，可如今后宫之中，她是最有希望封后的娘娘，公主也应当稍微打打交道才是。”
“本公主知道了。”东方皓月仰起下巴，目光落在对面的朝晖公主身上。
“我自然懂得要怎样做，嬷嬷不必过于操心。”
说罢，她手中的筷子狠狠夹断一条鸡肉丝，“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