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东方朝晖东方岁安等人自然也是同样给东方瑾瑜说了几句道贺的话。
“公主，裕王叔有礼。”东方瑾瑜先对着东方朝晖和裕王拱手，随后才对自己的皇弟皇妹点头示意。
裕王自然明白出京亲迎使臣意味着什么，只是如今瞧着那二皇子似乎不甚在意的样子，他心中难免生出敬佩之意。
若自己在和他一样的处境之中，那定然是做不到如此的毫不在乎的。
东方瑾瑜又朝启元殿的方向拱了拱手，“圣旨已到，吾需早做准备，以免照顾不周。”
“好。”裕王给他让出一点路，看着他离开后才偏头看向东方朝晖。
“朝晖，我们也走罢。”
东方朝晖此时才回过神来，默默与裕王一同并肩走着。
裕王知道东方朝晖在想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劝。
该怎么劝呢。
在裕王心中，公主和亲似乎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遣一身换一国和平，难道不是极好的买卖吗？
虽说先帝在时，嘉佑国没有和亲的公主，可嘉佑国已然存世三百年有余，三百年间，嘉佑国疆域不断变化，战争也数不胜数。
用以和亲的公主也比比皆是。
因此，若帝王当真要一位公主背井离乡，远赴他国成为好听的人质「1」，那她别无可选，只能顺从。
东方朝晖也是读过史书的女子，自然明白这兴许就是自己的责任所在。
一国公主，受万民供养敬仰爱戴，如今百姓需要她来阻止战乱，让两国和平，她又怎能拒绝？
只是……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而已……
史书工笔，向来对男子的成就大加赞扬，所谓公主，甚少有人可在史书上留下姓名。
而公主和亲，他们高位者将其说得是如何的舍己为民，如何的深明大义，如何的值后世褒扬，可书写史书的人，只会在史书上潦草地写一句，“某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公主和亲某国”。
“朝晖，”裕王忽然说话，“说起来，还有半月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不知皇妹想要什么礼物？”
“不知，”东方朝晖此时没有心情谈这些，“但凭皇兄做主就是了。”
说着，两人就出了皇宫的门，各自府中的马车都停在大门之外，安静又肃穆。
裕王府与朝晖公主的公主府不在同一个方向，此时一别，兴许明日一早，传出的就是朝晖公主前往和亲的消息。
“朝晖妹妹，”裕王走上前喊住正欲上马车的东方朝晖，“听闻皇嫂向来心善，与皇兄感情亦好。”
“朝晖，你不妨去求求她。”
东方朝晖冷淡地点点头，低头进了马车。
去求她吗。
可她们皆为女子，自己身为公主在宫外的日子尚且艰难，何况她身处深宫之中？
且自己与她从未有何交道，如若不是穷途末路，叫自己怎么好去叨扰她？
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东方朝晖心事重重，今日竟不觉时间都在路上被消磨掉。
回到公主府，东方朝晖刚下马车，便看到带着帷帽站在公主府大门前的柔太嫔。
“母妃！”东方朝晖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得到释放。
她几乎是跳着下马车，急急往柔太妃处走。
“你别怕，”柔太嫔温柔地牵着东方朝晖的手往府内走去，“母妃是晖儿的后盾。”
东方朝晖拉住柔太嫔的手，“母妃，你……”
“你别怕，”柔太嫔目若秋水，却让人可以看出她眸中的坚定，“母妃说了，没有人，可以让我的孩儿远离我。”
……
太兴宫。
东方瑾珵听着旁边东方瑾瑜的一举一动，心中郁闷得很，正想出去透透气，却正好碰见东方瑾瑜一脸喜色地带着几个贴身的人要出去。
“皇兄。”东方瑾珵垂着脑袋拱手。
东方瑾瑜背着手，“瑾珵，你要去哪？”
“回皇兄，”东方瑾珵努力压着自己的情绪，“皇弟想着，去藏书阁走走。”
“你确实是该多看看书，”东方瑾瑜语气中带着戏谑，“往日你文章也好，诗词也罢，皆不及我。”
“今日父皇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我，说到底还是对你能力不认可。还望皇弟好好努力，早日赶上皇兄才好啊。”
他们往日就在东方宇盛看不见的时候暗暗争着功劳，东方瑾珵凭着一副不喜争斗的样子也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
可东方瑾瑜一向知道他是什么样子，既然已经捅破窗户纸，那他说话自然不必客气。
东方瑾珵努力咽下一口气，“是，瑾珵谨听皇兄教诲。”
“还望皇兄可不负父皇厚望，将事情完成得出色才好。”
东方瑾瑜大笑几声，“这是自然。只是哪怕我辱了父皇之望，也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好过皇弟你，什么机会都没有啊！”
东方瑾珵眸色暗了下来，“皇兄得意忘形，只怕大难临头。”
“那也好过你，连得意忘形的机会也没有。”
东方瑾瑜不甘示弱，继续说道，“听闻你近来与那皇后娘娘的五皇子倒是频繁往来，不知为何今日这好事没有落到你身上？”
“可惜，你往日的努力算是白费。若我有一个投敌叛国的外祖父，有纵火自焚的母妃，那定然一头撞死在忠和门前，也算全了自己的忠孝。”
“你！”东方瑾珵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东方瑾瑜，冷哼一声。
“是吗，可不知皇兄，从嫡皇子变成废后之子的感觉如何？”
“皇弟倒是听闻，废后所做恶事不少，连同曾经的丞相府也是蛇鼠一窝，皇兄如此的正义凛然，不知这么多年，过得可畅快？”
东方瑾瑜最厌恶有人提起废后和被革了职的梁丞相一家，东方瑾珵此番话更是让他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若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后来何故会做出那么多错事，又何故会险些被东方宇盛怀疑，从此永绝帝位？
“你倒是伶牙俐齿，”东方瑾瑜走近东方瑾珵几步，颇带压迫感地看着他，“那且看，是谁的手段更胜一筹了。”
东方瑾珵笑出声，“都是阴沟里的老鼠，又何谈谁比谁更高贵呢。”
东方瑾瑜一拂袖子，“你若要自甘堕落就请便，莫要牵扯上我。”
说罢，他转身就走。
东方瑾珵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紧紧握拳。
他自己靠近五皇子是故意为之不假，可一旦被旁人说出来，心中就觉得十分膈应。
可既然搭上五皇子，自然不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而方才东方瑾瑜故意提起他那母妃，倒是让他想到一个极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