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一主一仆，早就已经因这这那那的，彼此间有了深厚的感情呢。
门外，绘风咬紧嘴唇。
她在到东方皓月身边侍奉前就已经打探清楚了东方皓月和身边伺候的人的情况。
听闻柯嬷嬷本不姓柯。
她原是孤儿，被一户人家收养，及笄后便被选进来宫中做奴婢。
而那户人家，姓吴。
可后来柯嬷嬷为姑姑时，庄懿皇贵妃入宫为贵妃。吴姓与庄懿皇贵妃的姓一样，便是犯了忌讳，因此大家只唤她一声柯姑姑。
后来，她被废后亲选到东方皓月身边伺候。
再到后来，往事似乎被淡忘，因此柯姑姑也成了柯嬷嬷，再没人提起她的姓。
东方皓月啊东方皓月。
绘风心中生了一计。
既然柯嬷嬷自负于东方皓月的信任，那她就亲手摧毁它。
东方皓月，你不是最厌恶庄懿皇贵妃娘娘与沉璧公主吗，若让你以为，柯嬷嬷是庄懿皇贵妃的人，你会怎么选择呢？
想到这里，她稳下心神，去了一趟御膳房后才回到东方皓月身边。
“你哪去了，”东方皓月有些不满，“找了也不见人，柯嬷嬷也是这样。”
绘风将从御膳房取来的糕点放在东方皓月面前，“方才不小心脏了衣裳，于是回去换了衣裳，才去御膳房给小主取了些吃食来。”
东方皓月有些嫌弃地看着那几样糕点。
“日日都是这几样，腻都腻了，什么时候才到下一个地方啊。”
她泄气，撇了撇嘴唇。
“是啊，这船上不比未央殿，有小厨房。等到时候回宫了，公主再让柯嬷嬷给公主几样公主爱吃的点心来，犒劳犒劳公主。”
绘风难得提起柯嬷嬷，倒是让东方皓月意外了一下。
“你不是素来和柯嬷嬷不和吗？”
“那是柯嬷嬷与奴婢不和，”绘风一脸不在乎，“奴婢是伺候公主的人，自然要为着公主好。”
东方皓月笑容加深，“难得你有这分心。柯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是死板了些，可大抵也是好心的。”
“是啊，”绘风给东方皓月捏腿，“方才奴婢回房的时候，见柯嬷嬷正给自己的家人做护膝一类保暖的东西呢。”
“奴婢想着，柯嬷嬷年纪大了，奴婢还是不要与她计较了，横竖公主也是懂得是非的。”
东方皓月“嘶”了一声，“柯嬷嬷还有家人？”
绘风给东方皓月捏腿的手只顿了一瞬。
“公主不知道？”
她状似无意地继续说道，“柯嬷嬷从前是孤儿，后来是被一吴姓妇人捡去养着的。”
“听闻那吴大娘子如今还年轻着呢，吴大娘子有一个儿子，只比柯嬷嬷小六七岁，听闻，叫，叫吴，吴什么涛来着。”
绘风说完这番话，开始小心得留意东方皓月的反应。
她说了这么多次“吴”，饶是聋子也听到了吧。
果不其然，东方皓月表情有些意外。
“柯嬷嬷竟然不姓柯？”
“是啊，”绘风也一脸意外，“公主不知道吗？”
“柯嬷嬷总说她是皇后娘娘亲自给您挑的嬷嬷的，奴婢还以为皇后娘娘会告诉你才是。”
“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可竟然柯嬷嬷也不告诉公主吗，可真是奇怪。”
说完这一番话，绘风低着头继续给东方皓月捏腿。
东方皓月收回腿，“她姓吴，那贱人也姓吴，她不说也不奇怪。”
“啊，对哦，说起来，柯嬷嬷还是十分爱护公主的。”
绘风站起来给东方皓月捏肩，“奴婢听闻，柯嬷嬷老家是圳（zhèn）州的，正是此次南巡的下一个州呢。”
“奴婢看啊，方才柯嬷嬷应该就是给她家人做衣服吧，到时候，只怕柯嬷嬷要向公主告假呢。”
“告假便告假吧，”东方皓月一脸不在乎，“她侍奉我这么多年，让她回去看看家人也是应当的。”
绘风语气轻快，“要不怎么说公主会疼人呢。”
“唉，”绘风一刻不停地推动着情节的发展，“说起来，柯嬷嬷不告诉公主她姓吴也是应该的。”
“听闻庄懿皇贵妃娘娘的父亲，昔日分家，一些旁支就回到了祖上的老家，也就是圳州，做些小生意来着，听着像与那吴大娘子颇有渊源似的。”
“什么！”东方皓月急得站起来。
“那贱人家中竟有旁支在圳州？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绘风给东方皓月顺着气，“哎呦，想来柯嬷嬷瞒着公主是应该的了。”
“公主你瞧，你现在不就是……”
话刚说了一半，绘风的动作忽然顿了顿，眼神恐怖，“公主，那柯嬷嬷不会真的……”
“不会，”东方皓月还是十分相信她那亲生母后的，“她是母后亲自选的人，母后定然不会害我。”
绘风凝眉，“若是柯嬷嬷连皇后娘娘一起瞒着了呢？”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瞒得过母后！”东方皓月一脸笃定。
她的母后，是世上最好最疼爱她的母后，是绝对不会害她的！
“啊！”绘风惊叫一声，扑通跪下。
“怎么了？”东方皓月疑惑。
“公主恕罪！奴婢忽然想起一件事。”
看着东方皓月疑惑的神情，绘风煞有其事地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身边有一宫女，名染雨，是后头收的。”
“染雨与奴婢是一同进的宫，也算相熟。一日，她奉皇后娘娘命令，去送东西给公主。回来遇到了奴婢。”
“她与奴婢说起，公主身边的柯嬷嬷瞧着不像忠心的样子，皇后娘娘试探几次也没发现端倪，她也头疼得很。”
“那时奴婢只是行房的杂役宫女，对这些不甚关心，只觉得柯嬷嬷的姓好生特殊，因而多问了几句。”
“那时染雨姑娘说，‘可不就是，柯这姓少见得很，我去内务府找档案看过了，这姓竟然也是真的。只是，有她那本档案新得很，像是后来新抄的。’”
听罢，东方皓月沉默了许久，似乎一下子无法理清这么多内容。
绘风低着头冷笑。
她故意这样弯弯绕绕说出，就是吃准东方皓月这几年被纵容得不成样子，心高气傲，想必一下子吃不透这么多话。
那想必也找不出漏洞。
自然不会想到要去内务府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