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十年二月初十。
二月初一是满歌之兄成亲的日子。
东方宇盛以皇帝之名给他送去了贺礼,满歌又以皇后的名义送过去一份,一时间,他的婚礼倒也算得上热闹。
池修远更是成了新科状元的大热人选。
不能亲临自己兄长的大日子总是遗憾的。
可兄长成亲后,便是会试,殿试,东方宇盛格外多疑,满歌也不想节外生枝。
何况,那什么所谓“新科状元十之有九是池家嫡子”这样的市井流言,说不准就是东方宇盛亲自放的。
这样一来,若到时池修远成了状元,难免被人讽刺依靠妹妹,仰仗府上荣光。
若是成不了呢,又定然会被说是实力不足,皇上有心想给他走后门也走不了。
不过是先帝重臣而已,池府忠心耿耿,已然全然夹着尾巴做人,却仍要遭东方宇盛这样的猜忌和试探。
也不知道是谁可笑。
思及至此,满歌深深叹了一口气。
“娘娘怎么叹气了,”若思拿着刚折下来的梅花进来,“新摘的梅花,娘娘看看好不好看。”
满歌看着若思在那忙活,“怎么有空去摘梅花,莫不是特意绕了个远路不成?”
“娘娘这话可说错了呢,”桃枝一脸狭促的笑意,“这啊,是旁人特意绕了远路给若思姑姑送过来的!”
若思脸红了起来,“桃枝你说什么呢!也不害臊!”
“哎呦,”桃枝快走几步,躲到满歌身后,“接下花的时候不说害臊,如今倒说旁人不知害臊了!”
“娘娘宫中日日都要换新的红梅,拿来换上,有何不妥?”若思一脸理直气壮。
桃枝笑个不停,“是啊,是啊。”
“莫不是有人要借花献佛,来讨娘娘欢心,好抱得美人归呢!”
听罢,若思佯装生气,“你休得胡言乱语,小心我罚你!”
“好好好,”桃枝福了福身,“不敢惹若思姑姑生气。”
“你!”
若思将红梅摆好,“来日你最好不要碰上一样的事情,到时候我也取笑你!”
“那若思姑姑当真不会如愿了,”桃枝给满歌捏肩,“奴婢啊,一会就求皇后娘娘,让你得偿所愿呢!”
听见这话,若思倒是冷静下来,看向满歌。
“你先下去吧。”满歌拍拍桃枝的手。
桃枝退下。
“是齐太医送过来的吧?”
满歌拍了拍贵妃榻旁边,示意若思坐下。
若思坐在那,像在闺中一样将自己的头靠在满歌肩膀上。
“回娘娘,是。”她应道。
满歌握着若思的手,“我知道,你们彼此心倾。”
“奴婢知道这是娘娘有意为之。”若思绞着手帕。
“可奴婢想着,大少爷已经成亲,”思前想后,她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担忧,“娘娘定然是要给言辞赐婚的。”
“若奴婢和言辞都一下子不在娘娘身边了,奴婢担心……”
“你将桃枝青枝木枝教得这样好,有什么好担心的。”
满歌声音温和,继续说道,“我此生所愿,就是你们可以出宫去,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济世救人也好,行侠仗义也罢,每日里忙着闲着也好。”
“横竖,只要你们不是在这四四方方的宫中,我就觉得安心。”
听罢满歌的话,若思已然热泪盈眶,“可娘娘……”
“我此生也就这样了,”满歌眸光平静,“总不能,让你们也这样吧?”
“娘娘!”若思一把抱住满歌,哭得厉害。
原来,娘娘一直为着自己着想。
在自己受伤那夜,若思就看出了端倪。
可那时娘娘在宫中如履薄冰,若思根本不敢生出一点别的心思。
而如今,娘娘的后位稳固,儿女双全,她也终于敢松懈下来。
可她还是觉得难受的。
哪怕宫外的天地比宫内大很多,可她知道,在主子没有发话的时候,她不应该先生出别的心思。
而娘娘,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全。
“好了,”满歌拍拍若思的后背,“告诉齐太医,你是我最看重的人了。”
“若他不肯拿出诚意来,本宫是不会愿意他娶了你的。”
“娘娘!”
若思脸又一下红了起来,“齐太医他懂得的,何况,奴婢也要娘娘帮奴婢把把关呢!”
满歌摸了摸若思的头,正想再调侃些什么,叩门声却响起了。
桃枝的声音传来,“娘娘,牧侍卫求见。”
“牧哥哥,”满歌扶着若思站起来,“没有皇上的传召,他过来做什么?”
若思上去开了门,牧侍卫站在大堂,颇有些局促。
“快进来吧。”
满歌坐在正殿主位上,看着下面坐立不安的牧侍卫。
“皇后娘娘,我,臣,去求了皇上的……”
“就是,等不及了,要来……”
看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满歌了然。
她挑挑眉,“怎么了?”
牧侍卫手心出满了汗,“就是……”
思前想后,他下定了决心,一撩袍子跪在满歌面前,“皇后娘娘,臣想求娶娘娘宫中的言辞姑娘,臣一定会对她好的!”
“啪——”
茶盏落地的声音响起,言辞呆呆地站在那,许久才说出一句,“你说什么浑话!”
牧侍卫回头,看见是言辞,喜不自胜,又站了起来,“言辞姑娘,我……”
“娘娘,”言辞也学着方才牧侍卫一样,跪在满歌跟前,“娘娘,奴婢要伺候娘娘一辈子的,奴婢谁也不嫁!”
“不不不,”牧侍卫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亲自上去捂住言辞的嘴巴,“姑娘先别这样说,这样说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言辞快言快语,“你本就没有机会!”
牧侍卫一脸不可置信,“可你愿意收我的蜜饯!”
“那是你吃不了要扔掉的,奴婢只是怕浪费!”言辞不甘示弱。
“那还有酥糖呢!”
“你自己非要送的!”
“那你为何记得这样清!”
“我……”
言辞顿住,“你流氓!”
“愿意收你的蜜饯你的酥糖就是愿意嫁给你了?那我在大街上支个摊,满大街的人岂不是都要嫁给我!”
“不是不是,”听罢,牧侍卫着急,“我不是给了你蜜饯就是要你嫁给我的意思!”
“你就是!”
言辞站起来,一脸气愤,“你根本就没有问过我,我才不要嫁给你!”
她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我根本就不爱吃蜜饯,也不爱吃酥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