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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沐山河 第二四回 巧夺枫林城

龙川女王漠藏诺云率领近两万大军兵临城下,这个消息令负责守卫枫林城的赫连尊次子赫连昭明大为震惊,他连忙召集手下诸将于原龙川王漠藏清风的王宫大殿之内商议对策。

副将西拉木伦道:“漠藏诺云携百战精锐,前来龙川故地,士气正盛且民望甚高,与其野战争锋,正面对撞实为下策,上策则为凭坚城固守,以待援军。”

赫连昭明眉头紧锁,白皙俊美的脸上透着一抹忧郁与迷惘,“卿所言极是!然枫林并非坚城,固守待援固然稳妥,但城中粮草却仅能维持三个月,倘若援军不能及时到来,岂不坐以待毙?况且龙川乃是漠藏诺云之故地,龙川百姓大多怀念旧主,她在此振臂一呼,四方百姓必争相归附,若战事久拖不决,后果恐不堪设想。另外,据可靠消息,漠藏诺云麾下虽号称四万,其实也不过两万人马,而我枫林城内亦有两万人马,可谓旗鼓相当,如一味避战不出,恐为天下笑!”

西拉木伦正欲分辨,忽见一个卫兵飞速跑进殿来,带来了南辰延津守将左中旭的求援告急书信。

“诸位,”赫连昭明将手里的信缓缓扔在桌上,环视诸将,一脸狐疑地说道:“这就怪了,南辰延津守将左中旭声称漠藏诺云包围了延津,请求我们派兵支援。”

“这帮南辰人是靠不住的!”西拉木伦用拳头重重地捶了下桌子,愤然道:“公孙龙胜把大军撤回南辰,致使江防空虚,漠藏诺云才有机可乘,从容渡江,直至兵临城下,馅我们于危险之中,现在,左中旭却堂而皇之地要求我们出兵保护!他们真的把我们当成附庸了吗?”

“西拉将军稍安勿躁,”赫连昭明眸光炯炯,儒雅清秀的脸上神情肃然,他依旧以他那特有的富有磁性的和缓的语调说道:“南辰内部生乱,公孙的离开情有可原,我们大可不必纠结于此,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漠藏诺云的主力到底在哪里?是枫林还是延津?依我看,多半是在延津,理由很简单,攻取延津要容易的多,且一旦拿下延津,漠藏诺云可以延津为基地,进可向西横扫,霸图龙川,退可东渡大江,返回云州,相比之下,先取枫林,一旦失利,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枫林城外的龙川大军是怎么回事?”西拉木伦看来并不认同赫连昭明的判断。

“或许只是一支偏师,漠藏诺云的目的是迷惑我们,好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坐视延津的陷落。”赫连昭明似乎对自己的判断缺乏足够的自信,他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仍然透着几分犹疑之色,他思忖片刻,目光忽而变得坚毅,接着说道:“看来,漠藏诺云似乎得到了白袍司徒的真传,用兵诡诈多端,但我不会上当!我现在只需做一件事——先解决掉枫林城下的敌人。当然,为了稳妥起见,最先发起的进攻将是试探性的。”

翌日清晨,赫连昭明亲率一万人马气势汹汹地由东门出城,准备对枫林城外的漠藏诺云的大军发起试探性的攻击。

赫连昭明没有料到,这正中了漠藏诺云的下怀。

秋日的龙川,天高云淡,百草丰茂,在那广袤无垠的原野上,赫连昭明的浩荡铁骑如洪流一般冲向枫林城下漠藏诺云的大军。

赫连昭明首先遭遇了龙川大将中行牧,中行牧抵挡了一阵之后,佯装不敌,率大军一路向西逃遁。

眼前的局面令赫连昭明大喜过望,这证实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他索性只留下两千余人守卫枫林城,从城中再调出八千铁骑,与先期出城的一万铁骑合兵一处,迅速发起了追击,一直追到位于枫林城西数十里之外的鸟鸣渊仍然未能追上。

鸟鸣渊是龙川草原上的一处低地,这里长满了高大的橡木,且地势起伏较大,再加上天公不作美,突然阴云密布,下起了雨,泥泞的地面让战马的行进变得异常艰辛,赫连昭明的队伍渐渐越拉越长。赫连昭明完全没有意识到可怕的危险正在迫近。

就在大军人困马乏之际,随着一声浑厚的号角,漠藏诺云的进攻开始了。无数的弓箭从两侧茂密的森林中射出,赫连昭明的队伍霎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惊慌失措的骑兵根本无法组织起队形,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漠藏诺云见时机已到,下令发起总攻。

在雷鸣般的呐喊声中,大将赤里坤从左翼杀出,大将中行牧从右翼杀出,漠藏诺云则居于中路自东向西横扫。

在猛烈地打击之下,在凄厉的秋雨中,赫连昭明的骑兵被一片片砍倒,狭长的行军队列也被迅速分为数断,鸟鸣渊的森林中已是血流成河,血水、尸体、残肢、污泥交织在一起,场面惨烈无比。毫无疑问,赫连昭明和他的铁甲骑兵们所遭遇到的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然而,赫连昭明也绝非等闲之辈,他在极度的混乱之中,发现西边的敌人力量甚为薄弱,于是指挥他的残余力量拼命向西溃逃。

漠藏诺云和中行牧依旧在与那些逃跑无望却负隅顽抗的残敌焦灼,大将赤里坤则率领大约六千人马追歼西逃之敌。

赤里坤勇猛无比,冲在最前面,在他的身后,无数敌人的尸体横再泥水之中,负责断后的敌将西拉木伦也被赤里坤挑落马下。

然而,遗憾的是,尽管逃敌被歼灭殆尽,敌酋赫连昭明还是跑掉了。

此役过后,枫林城几成空城,漠藏诺云于翌日一鼓作气夺回了魂牵梦绕的枫林城。

兵连祸结,生灵涂炭,这个苦难的城市终于迎来了她真正的主人。

枫林城的城墙不算高大,但仍属坚固,只是由于年久失修,城砖多有破损,城墙脚下也是莓苔处处。

即将入城的漠藏诺云伫立在阴冷的秋风中,这座龙川草原上最大的城市辉映在她那幽邃动人的美眸中,此时此刻,她百感交集,不觉已泪眼盈盈。

是的,纵马万里莽原,跨越高山大河,披荆斩棘、栉风沐雨、浴血沙场,只为回到我的故乡。故乡的云、故乡的土、故乡的土、故乡的草、故乡的城,这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我是龙川女王,我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枫林城的百姓早已对赫连尊的统治深恶痛绝,亦对龙川女王的归来望眼欲穿,这一天纷纷张灯结彩,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漠藏诺云骑在马上不停地向街道两旁的人群招手致意。她径直来到位于城市中心的龙川王的旧宫临泉宫,这座宫殿的规模很小,不要说大夏天都城的昭元宫,就是和西凉统万城的万宁宫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但这里的建筑却十分古朴雅致,别有一番韵味。

万幸的是,赫连昭明并没有对这座宫殿大肆破坏,因此保存得比较完好。

漠藏诺云来到了霜沐殿,女将梅勒若兰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霜沐殿原本是老龙川王生前与诸将领议事的地方,令漠藏诺云万分诧异的是,如今这里竟成了一个硕大的书房,其藏书的规模令人惊叹。

“女王陛下,”梅勒若兰愤然道:“要不要把赫连昭明留下的破烂通通烧掉!”

“不,”漠藏诺云十分平静地回应道:“这些不是破烂,而是我西凉的宝贝!”

漠藏诺云的目光突然凝向了挂在大厅主墙上最醒目的位置的一幅画像,画面上一个年轻貌美、倾国倾城的女人栩栩如生。

“这画中人是?”梅勒若兰惊叹之余转脸看着漠藏诺云。

“这是我的母亲,”漠藏诺云早已泪目“太像了,她们太像了”。

“陛下,您在说什么?”梅勒若兰一脸茫然。

“我是说,”漠藏诺云的面色益发忧郁,“她比我更像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