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顾如烟和冷夜交换了个眼神，眸色微沉，眼里都闪过一抹疑惑。
顾如烟在老人床边蹲下，轻声安抚：“老人家，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许久后，老人慢慢平复下来，看向顾如烟的眼神也逐渐清晰。
“老人家，我是医生，是哈里王子找来给国王看病的。我是刚好走到这里，听到屋里有声音，没打招呼就进来了。”
顾如烟看得出这个老人神智是清醒的，只是对人有很重的防备心，她现在只有让他慢慢放下戒心，才能问出有用的信息。
老人似乎把顾如烟的话听进去了，口里低喃着：“治不好的，国王的病治不好的。”
“老人家，你知道国王生病的事？”顾如烟拧紧眉追问。
老人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能说的话，立刻猛摇头，“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如烟明显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之色，应该是有人用什么威胁过他。
“好，好，别害怕，老人家，我不问了。”
顾如烟停止追问，老人这个情况继续逼迫他，会让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恰好这时，韩风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几个饭盒。
“安娜小姐，粥拿过来了。”
这是不久前，顾如烟让他回去偷偷带过来的。
她看到这房子里的东西，就知道老人平时吃的东西应该是有人隔一段时间送过来的，但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只是让他苟且活着。
顾如烟接过韩风递过来的碗，递到老人面前，“老人家，喝点粥吧。”
静静等了好一会，老人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顾如烟端着的粥，又看看床头的脸盆和毛巾，停了半晌，浑浊的双眸才看向顾如烟，嘶哑开口：“姑娘，这王宫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赶紧走。”
老人此刻脑子是清醒的，人也没有失心疯。
顾如烟和冷夜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老人开口：“老人家，你是不是认识布莱恩？”
这话一出，冷夜微微攥起拳头，紧盯着老人，就担心他会又突然疯癫伤害顾如烟。
果然，老人听到布莱恩这个名字，整个人都害怕得颤抖起来，不过这次他没有发疯。
顾如烟抬手试着轻拍了拍老人的手，安抚着他。
良久后，老人从激动的情绪里平复下来，他没有出声，而是从床上起来，一拐一拐地走进盥洗室里。
韩风想跟着走过去，顾如烟拦住了他，“等着。”
虽然她不知道老人要做什么，但她能感觉老人已经对他们放下了戒心。
屋里又安静了许久，只听到“吱呀”一声开门声，盥洗室的门打开，老人重新走了出来。
屋里的三人看到他，瞳孔都一紧，脸上都露出意外的神色。
老人把原本遮住半张脸的长发绑在身后，长胡须也刮掉了，整张脸完完全全展露在他们面前。
这张脸…如此的熟悉！
如果不是老人脸上多了些皱纹，加上肤色苍白憔悴，这张脸和布莱恩的模样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相似。
老人在床沿坐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张脸很熟悉？”
没有等顾如烟他们回答，他又自顾自说着：“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布莱恩明明在外面过得好好的，又有谁会相信我才是布莱恩。”
老人的话，即使是冷夜听了，脸上都略过一丝难以置信。
按照老人的话，他也叫布莱恩，或者说他才是真正的布莱恩。
那外面那个叫布莱恩的又是谁？
顾如烟抿紧唇，确定老人家并没有在开玩笑，才一字一字问道：“老人家，你才是莱国的国卿布莱恩，是吗？”
老人家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布莱恩。”
“现在外面那个布莱恩是谁？”
冷夜沉声问道，借用布莱恩的身份混在王宫里，这么多年竟然没人发现。这个人，不但胆子大，野心也不小。
“不知道。”老人摇头，“我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老人继续徐徐说道：“我也不知自己被关在这里多少年了，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个人送些吃的过来，其余时间我都没见过其他人。国王现在是不是生病了，国王的病一定是那个假扮我的人造成的。”
“你为什么知道是那个人造成的？”顾如烟不动声色问道。
老人似乎想到什么，声音带着颤抖：“那个人就是个变态，他抢夺我的身份却没有杀死我，给我下了毒，每天经受毒发的折磨，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他要我看看布莱恩这个名字以后在莱国有多辉煌。所以他肯定是要做什么，甚至会谋害国王。”
顾如烟心里震撼，她原本只是想查母亲的下落，也察觉到布莱恩和国王的病应该脱不了关系，只是没想到他是一个盗用了布莱恩身份的人。
她又问：“你为什么会认识那个人的？”
老人后悔莫及地长叹口气，“我是在一次宴会上遇到他，当时我有一个问题解决不了，是他给我出了主意。慢慢地，我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问问他，我们也成了朋友。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是易容见我的。现在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他处心积虑的。”
“后来，他一步步开始深入我的生活工作，最后……”
他没有再说，表情变得痛苦不堪，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如今的状况也说明了事情的发展。
冷夜眸色更加暗沉，加重了语气：“你为什么不逃出去把他做的事说出来？”
老人双眼紧闭，露出一丝笑意，却无比苦涩，他拉起自己的裤腿，右腿的疤痕虽然已经慢慢消失，但看得出这条腿曾经被人打断过。
他缓缓道：“我身上的毒每天都会发作一次，没有他们的解药，我会疼得生不如死。有一次我试着逃跑，但没跑出多远就被抓了回来，打断了我的腿。后来，他们还抓了我家里人威胁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早就想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我不能连累家里的人。所以我只能被他们困在这里……”
一个人只要有了软肋，就很难能全身而退。
对于这个，冷夜深有体会。
那个假扮布莱恩的人，很懂得人心。
而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这个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