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浔轻皱着眉头，望着那雪脂：“有些人便是这样，从第一次见他并不喜欢，不说他了，云英姐，这瓶送与你了，过几天我再多拿几瓶，帮我一并送给你母亲。”
易云英也不客气，将小瓶收了起来。
眼见沈清浔将它给了易云英，穆流云这才脸上恢复了笑容：“真是好笑，他想着送这东西来讨好你，不知道老板竟是你。”
沈清浔却是心思飞了出去，只怔怔地望着对面的热闹，无限憧憬。
约莫着桃花笑没那么忙了，沈清浔带着霜儿去了陈家，看着先前便整理好的账目，支出、收益条理清晰，几天时间足足赚了二百四十多两，这让她不禁欣喜。
陈大娘倒是眼尖，看着霜儿想了一会，问：“霜儿姑娘是不是在铺子开张那天来过？”
霜儿一脸惊讶：“你记得我？”
陈大娘笑道：“做我们这一行的自是要心细些，更何况来我们这胭脂铺的非富即贵，若能很快地识别出以前的买主，自会对生意有所帮助。”
“还有这门道？”霜儿瞪大了双眼。
“像我们这种在高门大户里做奶娘的更是如此，比如主家眼睛望到的地方，可能就是将来大喜或大悲的缘由，这十几年来，不靠着谨小慎微的心，可不能全身而退。”
沈清浔点了点头：“陈大娘，你这话可谓是一句之师。
她转头望向霜儿：“你可要多向陈大娘学着点，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总是难免要沾些边，万事切记要当心。”
白姨娘经过这些天的针灸，身体大好，使得她也轻松起来，托着李御医又开了些补身子的药方，交与了吴婆子。
从沈老太太院里出来，远远瞧见一小丫头在哭，细看过去，是沈如眉院里的秋燕。
沈清浔躲一边，让霜儿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秋燕姐，怎么了？”霜儿走过去，关切地问道。
那秋燕连忙去擦眼睛，可哭红的双眼却没办法掩饰：“没……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看你，这脸上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打你？”霜儿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要不你去告诉大小姐，让她给你撑腰。”
“就……就是大……大小姐打的。”她说着干脆也不躲了，轻声呜咽起来。
“大小姐为什么要打你？”
秋燕因是大小姐贴身的人，霜儿平日也不怎么与她相处，可没想到，并不是大家想的那般风光。
她揉着双眼，哭得嘴唇发抖：“前阵子我爹生病了，想请几天假回家看爹爹，大小姐不让，说我想偷懒找借口。”
霜儿气愤地说道：“大小姐也太过分了，你爹爹生病怎么还不让你回去？”
“这几日我心神不安，今天不小心把大小姐的首饰盒给碰掉了，她看到就打了我。”说着手又不停地抹着眼泪，那红肿的双颊更是明显。
“太欺负人了，走，跟我去找大小姐，我就不信了，哪里有这样当主子的。”霜儿说着便拉着她要走。
“霜儿，且慢！”沈清浔走了过来：“你这样去，秋燕又有苦头吃了。”
秋燕见到她，惊慌地连忙跪了下来：“二小姐，你……你不要告诉大小姐，我……我不该到处说的。”
“别慌，”沈清浔扶住她：“我不会告诉大姐的。”
“可小姐，大小姐怎么可能这以这么欺负人，难道就不能管管吗？”霜儿看着秋燕这么可怜，有些着急。
沈清浔摇了摇头：“毕竟秋燕是大姐的丫头，我也无能为力。”
秋燕知道沈如眉的性子，只能无奈地站起身来，转身便要走。
却不料沈清浔说道：“霜儿，你拿二两银子给她，让她托人给他爹爹请个郎中吧。”
秋燕回头看向她，不由地跪了下来：“二小姐，我若有半点法子，断不会如此，如今谢过了。”
“起了吧，我向来是不喜欢别人跪我的。”
她连忙让霜儿去扶：“大小姐既然不准你出去，你便托个可信的人送银子回去，这病了几天，可耽误不得。”
“谢谢二小姐。”秋燕说着又叩了一个头，起身便跑，可跑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回过头犹犹豫豫地看了看沈清浔。
“二小姐……小心你院里的贵香。”说着她便转身跑了。
“贵香？”霜儿转头望向沈清浔：“小姐，秋燕为什么提起贵香？”
沈清浔微微意外，遂而明了了：“先不管她。”
她只是轻轻说道：“回院里后，就当没这个事，平时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什么情形现在我们也不知，只是让吴婆婆稍加注意一下她便是。”
回到院里，吴婆子已将饭菜放在桌上。
“二小姐，刚才柳婆子送来了些新的刺绣，是新绣的，我放在你的床边了。”说完便退了出去。
白姨娘是劝不住的，她叹了口气，也是，整日里闷在这小小院里，也不能愿像他们这样出去透透气，不找点事做也是无聊。
望着小小丝绢，正是出神，霜儿走了进来，神色不悦地对她轻轻说道：“这贵香偷偷摸摸的让人烦得很，刚还问我为什么这些天又不做那些霜膏之类的。”
“我问她问这些做什么，她说她想讨点拿去送人。”
她说着锁起眉头：“前阵子我们在院里做时，她还在叫苦叫累的。”
“这人呢，在这院里走不了，且看她怎么个闹腾。”沈清浔说罢坐了下来吃着饭。
“为什么不干脆把人赶出去算了？”霜儿有些不耐烦。
“刚赶走个张婆子，如今又把她赶走，这说出去，还以为二小姐怎么不容人呢。”吴婆子端着一碗菜又走了进来。
“难道拿她没办法？”霜儿问她：“吴婆婆，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谁？”
“还有谁？”吴婆子眼眉也没抬一下，一边摆弄着菜的位置，一边说道：“这院里就你、我、她，你道人人都和你一样没心眼呢。”
霜儿扁了扁嘴，没有接话，只当认同。
“你们平日里将心放进肚子里，我这老婆子虽然爱赌些，但既然你是穗儿的女儿，周全我还是会护到，这院子里的事，有我，差不离。”
沈清浔笑笑，望向院子里那贵香，她此时正无聊地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瞟着眼看着他们。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她轻轻念着，微笑着喝了一口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