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蝴蝶当晚飞了回来,传回的影像让程谦和系统都沉默了。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学生,怀里抱着那本夹着卡片的书。他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尸体已经僵硬了,不像正常的尸体那样头无力的低垂下来,他的头反而昂着,看起来就像一个轻飘飘的气球。
程谦放大了图片,清晰的看见这个学生的鼻孔和耳道中都有干涸的血迹和白色糊状物。
应该是像制作木乃伊一样,将他的脑浆从鼻孔和耳朵给掏了出来,所以这颗头颅并不垂下,显得格外的轻。
这和伊兰那个家伙脱不了干系。
程谦心里有点难受,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毁灭世界了,但他还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一个人。
没想到居然就有这么一个年轻人因为他而死了,而且死法如此的恐怖。
程谦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觉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样疼。
或许自己生来就不是适合当坏人的料。
程谦也看过很多小说,每次面对主角不忍下手的时候,他也会义愤填膺的扣出一长串字,在下面评论主角“圣母!”
但是真的轮到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反而就过不了良知那一关了。
毕竟小说里写的人死了,寥寥一笔带过,只是一个数字。
而自己要做的事情,未来可能要面对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程谦摊开双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说到底,他其实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想要这么多人都变得痛苦,都来为他陪葬。
这样做好吗?他有些迷惘。
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做过不可回头的事情,如果现在回头,应该还……来得及?
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躁动着,叫嚣着。
为什么当初我这么痛苦的时候没有人放过我?
程谦扶着额头踉跄着蹲下,系统察觉到程谦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急切的问道:
「怎么了?怎么回事?是这个人死相吓到你了吗?」
系统一头把机械蝴蝶给撞飞了,记录着狰狞的死相的投影瞬间关闭,机械蝴蝶掉落在地上,弹动了几下,翅翼折断了。
程谦将机械蝴蝶拾起来,机械蝴蝶折断的半个翅膀,歪歪斜斜的挂在小小的身躯上,像扭曲的肢体。
他将它握在了手心里,蝴蝶兀自扑朔着那还完好的半边翅膀,但却再也飞不起来了。
程谦叹了口气。
“没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他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过头对系统说道。
系统有些紧张:「是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开启一下体检模式?」
“不必了。”程谦谢绝了。
夜半,程谦躺在床上,凉风习习,窗外的虫鸣若有若无。
他张开了自己的右手,依旧是熟悉的姿势,透过指缝看着窗外。
只是这回不是森森的白骨,而是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
他恍惚又想起了系统今天的话,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可是,死亡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啊?余下的苦痛,都由生者来承担。
为什么只有他不能体会这份轻松呢?
他彻夜的辗转难眠,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夜失眠了。
第二天起来,程谦看起来状态很好。
“早呀。”他笑着对系统打了个招呼。
系统受宠若惊:「早早早,今天太阳打东边出来啦?」
“太阳难道不是打东边出来的?”程谦反问道。
「我……我说错啦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知道,新月大陆的太阳是从南边升起来的嘛。」
程谦回想一下,好像是的。
新月大陆的太阳是从南边升起,绕过一个小小的弧线,到东边落下的。所以南方诸国格外的炎热,艾兰帝国气温适中气候宜人,北境则是天寒地冻的极寒死域。
简直就像切了四分之一个蓝星一样,程谦心里想着。
“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发去狼首山吧。”程谦喝了一杯牛奶,啃着屋后地里刚结的番茄,对系统说道。
系统不知从哪变出一根鸡腿来,塞到程谦手里。
「你这人怎么吃的那么少,怪不得长不胖。」
小光球的身躯已经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大圈。
“原来系统还是会长胖的啊。”程谦似笑非笑的看着它,接过了鸡腿,尝了一口。
味道尚可。
「这……这不是体型大一点储能更多吗?就和储电量越多的充电宝越重一样。」系统一开始有点磕磕巴巴,后来显然找到了理由,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小家伙。程谦心里想着,果然其实是电子宠物吧?
他低头,伸手撕着鸡腿肉吃,吃了两口,剩下的信手喂进了系统的嘴里。
系统一开始想反抗的,毕竟这是它省给程谦吃的,可是,谁叫这个鸡腿实在太香了呢?
没过一会儿,系统就又打着饱嗝躺下了。
「宿主……我们晚点再出门吧……我好撑啊……嗝……」
“那你就自己留下来看店吧。”
「别呀!宿主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