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觉得，幻境里说的好像是真的。”
程谦郑重的对明说道。
明按住他：“别犯傻了，那是「羽」的陷阱的可能性明显大多了。”
“我相信我的直觉。”程谦的目光炯炯。
“相信个屁，你相信你那直觉不如相信我。”明兜头给了程谦两个脑瓜崩，把程谦弹的安稳了下来。
程谦安分下来，觉得明的说法也不无可能性。
这么想来，「羽」制造这一场幻境又是做什么呢？总不见得只是为了让他杀了那一群无辜的占星术士吧？
程谦的心肠已经冷硬了许多，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杀过不少人了。
或主动、或被动，总归是杀了，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那种畏惧和恶心了。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但是心狠一点总归不容易悲伤、不容易受欺负。
这么想来，这应该是好事了。
程谦思来想去，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
这几日，天气愈发的闷热，尽管程谦和明都已经不畏寒暑了，但不畏惧并非不难受，那汗水粘附在衣服上的感觉属实不舒服。
“怎么那么热？”程谦给空调又填了一块魔法石进去，那冷风嗖嗖吹出来，他才感觉舒服一点。
“是旱灾吧。”明看向窗外，“旱灾与蝗灾总是相伴而来。”
程谦又想起了去占星学会的路上，看见的昂贵的面包。
他叹了一口气：“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
明怔怔的看着太阳，说：“天灾人祸，这很正常。”
在徘徊于各个空间的悠长岁月里，他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灾难，洪水、台风、旱灾、虫灾、鼠灾、时疫……
人类很弱小，只要这片天地稍稍有一点点的变化，他们就死掉的极其迅速，像被风吹的倒伏的草。
不过，待到第二年春天，枯草总会长出新芽。
明想了很久，明明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看见程谦的表情，他才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不像人类了。
也是，他现在本来就已经不是人类了，是神只，就该端坐在神坛上，无悲无喜的看着芸芸众生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求生。
明摇了摇头，对程谦说：“你若想救，可以救他们。”
“为什么？”程谦抬起眼来，“我不想救他们。”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他的同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有时候会同情弱小，有时候又憎恶弱小，有时候会悲悯苍生，有时候又觉得天下与他无关。
那又怎么样呢？毕竟他确实精神有点问题。
明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恼怒，他忽然不高兴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就知道，你还是这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程谦被明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明，没好气的骂到：“突然这样干什么？有毛病？”
“我没毛病，你有毛病。”明指了指脑袋，“你这里有毛病。”
“嗯，确实有，所以呢？”程谦点了点头。
明一时气结，拂袖离去。
等他回来时，手里提着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子，往程谦面前一扔。
“干什么？你儿子？”程谦往旁边一躲，那孩子险些一头磕在柜台上。
明指着程谦，对那孩子说：“他能帮你，你自己求他。”
那孩子懵懵懂懂的看向程谦，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程谦就抱着双臂看着他这么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冷笑一声：“哭够没？没哭够继续哭，哭到太阳下山。”
那孩子被吓了一下，反倒不哭了，吸溜着鼻涕露出胆怯的眼神。
“我、我爸爸被黑色的云朵吃掉了，你能帮我找到云朵，让它们把我的爸爸还回来吗？”
那孩子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咬着脏兮兮的指甲盖。
“什么叫‘被黑色的云朵吃掉了’？”程谦疑惑的看向明。
明言简意赅的回答：“他的父亲被蝗虫吃了。”
程谦点了点头，弯下腰给他擦了擦眼泪，对孩子说：“蝗虫吃了是救不回来的哦，你爸爸永远永远消失了。”
那孩子“哇”的一声，哭的更加委屈和伤心了。
“你这人！”明皱着眉，“你不是很有同情心的吗？”
“我的同情心被狗吃了。”程谦自然的回答。
“什么狗吃那玩意儿？”明翻了个白眼。
“那狗一般带着刀。”程谦笑了笑。
一道白色的刀光擦着程谦的脸颊飞了过去，程谦神色不变。
他最讨厌的那不老不死的重生能力，如今却是他偶尔犯点病的绝佳资本了。
毕竟一个不怕死的人，是没人能威胁的了的。
明神色有些不爽，他不习惯别人比他更伶牙俐齿，可偏偏程谦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还不得不呆在程谦的身边。
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明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他一瞬间又恢复了自然的神色，就像那一道刀光不是他劈出来的似的。
程谦看向裂成两半的桌子，幽怨的盯着明，看的明格外不自在。
“别这么看了，我赔你。”明挠了挠头，说，“我给你转五百积分？”
程谦那一瞬间是心动的，但是马上又不心动了。
因为他没有系统，使用不了积分。这些积分对于他来说就像锁在保险柜里的美食，看得到、闻得到，偏偏吃不到。
程谦的眼神更加怨念了，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自家的小系统，对于什么蝗灾旱灾他一概没有兴趣。
他到现在才觉察出，没有了系统的日子是多么难过，他压抑的心缺少合适的抚慰，只会慢慢的溃烂成腐肉。
如果系统在这里，又是什么样子呢？
恐怕系统是会毫不犹豫的催促程谦帮助这个孩子吧？
它总是还抱着朴素的愿望，希望程谦的心、希望程谦的精神状态都能变好一些，然后去完成它的任务，获得一个皆大欢喜的大结局。
可惜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情，都难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即便程谦已经很想帮这孩子了，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神通广大道替别人把被蝗虫吃了的父亲复活。
那孩子只是一个劲的求“您帮帮我，您帮帮我”。
程谦摇了摇头，对明说：“还是把他带走吧，我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