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价吧，卖给我。”程谦直截了当的说。
那老板搓了搓手指，嘿嘿的笑。
“你知道，就算这是我不要的东西，拿去黑市卖了，那钱也不会少。”
“黑市如今的价格，得80金币一瓶吧？”程谦不知道价钱，但得诈他。像老板这种精明的商人，倘若你问出了“黑市现在多少钱一瓶？”，那可就真是漫天要价了。
“哪能呢？80金币一瓶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现在起码得120金币一瓶。”老板直起了身子说道。
“是么？我瞧黑市的价钱，100金币一瓶的也有。老板，你也晓得你用不了，不过是不想砸在手里罢了，总不会还想再赚一点吧？”
程谦的指节敲了敲桌子，抿了一口酒。
经典的四分酒，四种不同风格的材料组合在一起，风味鲜明却如此的平衡，但偏偏程谦要求多加的一些青柠汁，却破坏了本来的口味，变得更加酸涩了。
世间灾难都称为苦，可偏偏千苦万苦余下的却是心酸。到头来，苦涩终究会散去，回忆起过往的无数痛苦，却只能余下几分酸楚。
老板还在讨价还价：“你瞧，目前黑市也不好买，110金币，总成了吧？”
程谦从袖中掷出一袋金币落在桌上，双眼微眯，似乎有些醺醺然了。
“这是一百金币，再加上我先前问问题的钱，你还有的赚。”
他一开口，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
老板叹了口气，把金币收进柜台中，将金色的药剂塞进程谦的手里。
“罢了罢了，倒也没亏。”
程谦将药剂收进袖中，借着宽袍大袖的掩盖，将它放入了背包空间里。
老板转过身去收拾酒柜，来这里的兽人并不喜欢鸡尾酒，他也很少调酒，那酒柜上都积了薄薄的灰。
“你知道吗？这杯‘临别一语’，又叫做‘遗言’。”程谦的酒量并不好，半杯入喉眼神里就有些惘然了，他一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轻轻的摇晃着杯子里的酒。
他也忽略了，“临别一语”和“遗言”都来自于蓝星上对酒名的意译，在这片大陆上到底有没有这种酒，又为什么有这个名字。
那老板站着不动，却语气有些怅然。
“很久没人点这杯酒了，我以为没机会调制一杯了。不过，见着客人您的时候，我觉得这杯酒的名字很配您。”
“我应该没有看起来像是要立刻留遗言吧？”程谦半开玩笑的说道，他的眼尾带着淡淡的红，眸子里氤氲着迷蒙的醉意。
“不是的，客人。”老板笑了笑，“我虽然不知道这种酒是谁创作出的，但我知道，它有一个口耳相传在调酒师之间的故事。”
程谦眼尾的红向着脸颊与耳廓蔓延过去了，他用指尖弹了弹杯子，笑道：“我想听听。”
“听说很早以前，这杯酒并不受欢迎，而后随着一则‘禁酒令’的颁发，被人彻底遗忘。”那老板把挽好的袖子重新理平，笑着说，“倒也奇怪，我从没听过新月大陆的历史上有什么禁酒令，但这个故事就是这样的。后来，它在禁酒令取消之后再度复兴，甚至博得了大众的喜爱，比创造之初火爆更甚。”
“唔……所以起了这个名字，纪念它险些彻底消失，‘死亡’在时间的长河中？”
程谦又抿了一口。
“嗯，这个名字也是由此而来。”那老板感慨的说着，“很奇妙不是吗？一些美好的东西，即便零落成泥，也会在灰烬中重新燃起。”
“总归还是消亡的多，涅盘重生的少之又少。”
杯中酒见了底，程谦微微眯着眼，他喜欢酸涩的口味，强烈的刺激着味蕾却又不会掩盖其他的味道。
“别那么消极嘛，客人。”老板笑着，又重新摇起了雪克壶，“我再送您一杯，要知道，无论是普通的还是卓绝的，消亡的还是永恒的，总归这一刻活着就好。”
“您可真会说话，怪不得这么偏僻的地盘也能生意兴隆。”程谦笑了，醉了的人总归格外坦诚一些，连平时忧郁愁闷的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开导别人也是我的乐趣之一。”老板笑了，金色的鬃毛在灯火下明艳成了黄金编织的丝线。
程谦饮完了杯中的酒，站起身来告辞离去。
看着他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影，老板笑了笑。
灯火摇晃之间，老板的双眼倒映着酒馆中的一切，他身形一晃，也消失了。
哪里有什么人？那柜台的后面，不过时支着一面镜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