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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荑哭得眼睛都红肿了,两个婢女也很懂事地在她失态之前就退了出去。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打开了第二封信函。

-蛮蛮亲启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很自私,但听见你夜半惊醒哭着喊娘亲的时候,我必须得承认。

我像是个偷了孩子的小偷,我愿意让你去见肃王妃。

只要你愿意跟着她一并去西北,我会劝说陛下,也会将这匣子的家书交还给你。

有你陪我的这些年,我已经很欢喜了,不然这无尽的长夜与寂寞,我也不知能有谁来与我述说。

你出宫的这半日,我像是过了一辈子这么漫长。

突然之间我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早上醒来没人扑到我怀里喊皇后,也没人将不喜欢的点心塞到我碗里,整个宫殿都死气沉沉的,连个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

我将那些信函一点点地收好,以及提前给你做好的这季衣裳也都理好,想要等晚些一并送去王府。

没想到你出宫短短半日,却比那些日夜都要难熬。

可就在我收拾好所有东西,准备差人送走时,你又回来了。

你像是离开母亲的雀鸟,又重新投回了我的怀中,我便自私地将那些家书全都收了起来。

我极力去教你,去保护你,但我意识到我已时日无多。

我的身体越来越弱,每夜都睡不了几个时辰,梦见往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于过往我没什么可留念的,只有你,是让我放心不下的。

我不敢再溺爱纵容你,我要教你戒备,防身,教你如何做个骄傲郡主的同时还能保护好自己。

每每瞧见你挨了手板掉眼泪,我便觉得心更疼,可又不得不更铁石心肠。

待我离世后,这些信函便会让人原原本本地交给你,往后的路,我的蛮蛮便要自己走了。

落笔处甚至还有几点变色了的血水飞溅,沈归荑无法想象,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写下的这封绝笔书。

难怪皇后时而待她温柔,时而又严苛,不许让她喊娘亲,又会夜夜哄着她入睡。

即便她将这些信函收起来,她也无法责怪半点。

更何况,皇后临终时,是要将这些都交给她的,只是她病逝后,寝殿内的东西全都被万氏给收走了,连带这个匣子也被万氏藏了起来。

她本就今日刚经历了头次杀人的震撼,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这会更是哭得几乎脱力。

一些曾经想不通的事,如今也全都有了答案。

“郡主,御医来了,要不要让他先进来给您瞧一瞧?”

沈归荑原是觉得吐得腹中翻涌很是难受,才会想让御医瞧一瞧,可仔细想着就算是御医那也是淑妃的人,且他们开的药她也不一定敢碰。

更何况她哭得情绪如此失控,这会被人瞧见,还不知道要如何说她。

她绝不能在关键的时候露了怯。

“不必了,我这会已无不适,让他先回去吧。”

等御医走后,她才双眼红肿地将这匣子重新收好,这不单是个普通的匣子,还装载着满满的爱与思念,她一定要好好珍藏。

即便皇后有过私心,对其他人下过毒手,不是个好人,但她将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她,才能让年幼便离开父母的她,能够在被爱中长大。

她何其有幸,有两个这般爱她的母亲。

沈归荑先是因万氏的死而受了惊吓,后翻阅了书函又哭得像个泪人,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蔫蔫的提不起什么劲。

外加宫里的东西,她也不怎么敢多吃,等绿罗用银针一一试过,才勉强喝了碗燕窝,吃了几块鸡肉便放下了筷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门也彻底地上了锁,本就冷清的翊坤宫更加寂静了。

她早已习惯宫内的夜,从小到大她都是这般过来的。

但今夜,她却觉得尤为清冷,两个婢女也在榻前打了地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郡主别怕,三皇子想来不敢对您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放奴婢们进宫,您这几日都怎么休息好,也没吃什么东西,可得保重身子才好。”

沈归荑知道这些道理,她也确实不担心三皇子会现在对她下手,但她害怕他会拿她去威胁控制段灼。

她望向屋外被云层遮蔽的月光,揪紧了被褥。

段灼,你这会在哪?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

两日后的早朝,三皇子如往常一般代理朝政,他穿着皇子的朝服,站在龙椅之前的位置上。

那个仿若绽着金光的龙椅,就像是诱人的罂粟,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好二哥已经折在了此处,而他将最终坐在这里,号令文武百官。

光是看向底下乌压压的人群,他的胸口都会升起万丈豪情。

大雍分大小朝,大朝每半月一次,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要参与,小朝则每日都有,只有重臣才有资格。

三皇子代行朝政以来,这是第二回的大朝,他缓慢地抬了抬手:“诸位大臣都起来吧,有事起奏无事便可退朝。”

他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算是伪装与忍耐力极好的,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接连由礼部、吏部禀明了接下去的大事,官员调动等,眼见没有人再启奏,他便准备散朝。

不想他的手刚抬起,就见人群中有人走了出来:“臣有事启奏。”

这是兵部尚书夏侯大人,三皇子认得他,此人刚正不阿,原先的兵部是又文臣担任,却一直管不好底下的官员。

直到初夏侯大人上任,他一到兵部,便将原本一团糟的兵部上下打理得服服帖帖。

更知道此人曾跟着肃王打过仗,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他道:“臣以为,二皇子及肃王谋逆,此案疑点重重,锦衣卫指挥使段大人,从太原搜集了新的证据,应当交由大理寺重审此案。”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虽说这不是头一个站出来说二皇子与肃王无辜的,但先前那些都被拖出去,当做从犯给扣下了。

可夏侯大人不同,他的家世背景尚且不说,便是他才朝中的影响力就是举足轻重的。

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因他的发声,蓦地变得吵嚷起来,三皇子的脸上也跟着黑了下来。

他虽有大才,但也多是批阅奏章的纸上谈兵之说,应付起这些大臣来,甚至不如二皇子有法子。

他只能朝身后的禁军首领使眼色,那人立即站了出来对峙道:“休得胡言,段灼乃肃王的女婿,他所呈之证据怎可当真,你怕也是肃王的余党,来人啊,还不快将此人给押下。”

“敢问臣犯了何罪,凭何抓臣?臣只不过是提议重审此案,锦衣卫办案向来秉公执法,段大人更是连自己的舅父都能亲自审查,又怎么会包庇肃王?还是说,这里面真有什么冤情,才让大理寺不敢重审?”

那人被怼得哑口无言,三皇子只能阴沉着脸道:“父皇已拍板定案的事,还能有假?难道夏侯大人是质疑父皇?”

“那不过是严旻玺的一面之词,陛下尚在病中一时急火攻心,听信了奸人谗言也是有的,如今既有新的证据,为何不能重审,前日听闻陛下已经醒了,臣想面见陛下。”

“臣觉得夏侯大人所言有理,还请陛下重审此案。”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越来越多的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们之中有武将也不乏朝中重臣,人数多到已经让三皇子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他不明白,为何前一刻他还在幻想坐上那个位置,该如何更好地治理天下,如今却要面对这样的棘手场面。

“你们放肆!”

三皇子挥了挥衣袖,便要走,不想夏侯大人竟追了出来:“您若不同意重审此案,那臣等便恳请面见圣上。”

“若您不同意,臣便在此长跪不起。”

说着竟真的跪了下去,起先只有他一人,紧接着越来越多人跟着跪了下去。

三皇子见场面已经控制不住,这才在众人的掩护下撤回了后宫。

而与此同时的沈归荑,正坐在殿内用早膳。

她这两日虽没有被禁足,但也是走哪都有一群人跟着,她只能去皇祖母那探望了一二,确认她老人家恢复的不错,其余时间都被困在翊坤宫内。

她刚喝了碗热腾腾的米粥,就见绿罗快步而来,“郡主,前头出大事了!”

“夏侯大人带着好些大人们,在请重审二皇子的谋逆案,咱们王爷有机会洗刷冤屈了。”

沈归荑双眼微微亮起,连早膳都顾不上用,蓦地站起:“怎么回事,你再仔细说说……”

可不等他们主仆欢喜太久,三皇子便脚下生风地过来了,他的脸色阴沉,一看见她便露出了个阴恻恻的笑。

“堂姊,这几日过得可是舒心。”

沈归荑一看见他,便下意识地戒防,若真如绿罗所言,他此刻哪有闲工夫来管她,他的到来,定然是别有用心。

“你怎么过来了?”

“堂姊不是一直很想见父皇吗?方才听伺候父皇的宫人说,父皇已经醒了,堂姊不如随我一并去瞧瞧?”

沈归荑更觉得诧异了,他不是一直将皇帝的下落藏得很好嘛,怎么会突然要带她过去?

她虽然觉得其中有诈,但人在屋檐下,根本由不得她说不可以,只能戒备地跟着他往外去。

她心里装着事,双眼还在不停地四处环顾,走了没多久前头的人便停下了。

她抬头看去,才发现三皇子竟然带她到了皇后曾经住过的宫殿,这儿已经自从皇后病逝后便一直荒废着,谁能想到皇帝竟被藏在这。

沈归荑拧着眉往里走,看着曾经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殿门被推开,绕过暖阁她才看见了躺在凤榻之上的皇帝,他确实睁着眼可双目混沌,根本就连话都说不了,看上去就跟活死人差不多。

虽说皇帝对她有利用,更促使分开了她与父母,可从小到大,除了皇后外,待她最亲近的便是皇帝了。

他连公主皇子都不怎么抱,却每次见着她便抱她,还会教她骑马,带她做秋千,还会亲手给她做纸鸢。

她相信皇帝曾经定是也疼爱过她的,只是他是皇帝,他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要装的不仅是人,还有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

她不恨皇帝,只是有些失望。

如今见他这幅模样,心底还是有些难过。

“陛下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

三皇子轻笑了声:“父皇本就上了年纪,又被二哥这大逆不道之事给气着了,急火攻心便有些脑疾,如今能睁眼已是最好的结果。”

“父皇自小最疼爱堂姊,堂姊不上前看看父皇吗?”

屋内只有他们两,还有几个手握兵刃的侍卫,她在他们的目光下,只能一步步朝着凤榻走去。

越是走近,那药味就越是浓郁,与之前在寝殿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

等她到榻前站定,才算看清了皇帝的模样。

他比沈归荑记忆中要苍老了许多,甚至第一眼都没能认出来,他面如枯槁,脸上没有什么肉,连眼窝都十分凹陷,头发更是头顶一圈都白了。

皇帝很在意自己的仪态,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更是注重休养,平日不穿龙袍就是儒雅的读书人。

他也很高大,在沈归荑的记忆中,他就像是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怎么会有一日,这座高不可攀的山峰轰然间倒塌了。

沈归荑这几日经受的巨变实在是太大,先是皇祖母病重,再是万氏死在她的手上。

就连这个万人之上的皇帝,竟也像树枝上的枯叶一般,摇摇欲坠。

这让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好似曾经那些护着她的那片天,蓦地全都漏了。

沈归荑的眼眶微微酸胀,她张了好几次嘴,想和曾经那般喊他一次皇伯父,却仿若有什么东西堵住她的喉咙,让她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在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他们都老了。

包括肃王府内她的双亲,而她也该长大了。

她正站在榻前驻足发愣,就听见身后传来三皇子的声音:“堂姊果真是孝顺,也不枉父皇一直惦记着你。”

“父皇该到用药的时辰了,堂姊既然如此孝顺,那便由堂姊来喂药吧。”

沈归荑讷讷地看向他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摆着碗汤药,药汤浑浊,泛着令人犯呕的色泽。

这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