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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午,“人呢,哪去了?给老子搞点吃的,老子饿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妇人刚从外面回来,听到声了,忙走进屋里。过了好一会,又听到那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沈杏小声的问他哥,“哥,就这样的,咱还要拜师吗?”沈洵朝她笑了下低着头继续干他的。

“沈家的,哪儿呢?”从屋内走出一个胡子拉碴的矮瘦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长期酗酒呆在屋内的缘故,男人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白,正眼神涣散的四处看。

男人看到沈吉富,走过去,笑起来了,“沈家的?那个古桥镇沈家的?”

沈吉富起身打招呼,“是吉老弟吧,我爹是沈德福,我是他的二儿子沈吉富。”

“哟,名字里还带个‘吉’字,跟我们吉家有缘呐。”此人应该就是吉梁松了。沈杏爷爷讲过,当年的老友是吉利林,木匠世家第九代传人,后来把手艺传给他小儿子吉梁松了。

吉梁松凑近了,小声问沈吉富,“老关系了,当年你爹可在我们家住了好些日子,吃了我们家不少粮食。这次来,带粮食了吗?”那语气哪像是一个木匠世家传人的样子,跟个地痞差不多,哪有人一上来就问人要粮食的。

沈吉富倒也不气,往后退了一步,“吉老弟刚起,该是还没吃饭。弟妹会做面条么,做两碗吧,我那大小子忙着刨木头也没吃呢,给他也做一碗。”说着就把放在阴凉地的一包白面拿出来。那包白面足有五十斤。

沈吉富话音刚落,吉家所有人都跑出来了,刚才那个小男孩吉根柏又那副眼巴巴的可怜样看着沈吉富。青年人和那个大些的女孩站在一旁,直盯着沈吉富手里的那袋白面。

他们刚刚可都吃了不少饼子,尤其那个吉根柏可是打了个大饱嗝。

这一家子倒把沈吉富盯得不自在了起来,“那个,弟妹你看着做吧。”青年人跑过去接过那袋白面,扛进了屋内。

没过一会,那张还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摆了好几个大碗,小男孩盯着碗,巴巴的看着他爹。沈杏没客气,过去端了一碗最多的给她哥。“哥,歇会,吃碗面。”还别说沈杏仔细看了这木碗,居然是有纹饰的,碗外边和碗内的纹饰还不一样,虽然是简单的条线纹。沈洵也看到了,点点头,他们家的木碗可没花这心思,就是车旋出原型碗胚再打磨光滑就成了。

沈洵端着碗,尝了一口面,眉头紧皱。“咋啦,哥?”

“好像没放盐。”沈洵又吃了一大口,“没事,面挺香的。”

哎,来这只半天,把沈杏这一路的美好幻想都敲的稀碎。木匠世家传人过的日子都不如她家。从早上到现在,人家压根都没请他们屋里坐一坐。

等一家子都吃完了面,吉梁松蹲在门口阴凉地,跟沈吉富闲聊,“大哥怎么有空来咱家?”

“嗨,我小的时候就跟着我爹学做家具啥的,那时候我爹就老讲你们吉家怎么厉害,做的家具十里八乡没有说不好的。当时心里老羡慕了。现在老罗,那个坐那刨木头的是我大儿子,在一旁的是我大闺女。我那大儿子也喜欢这些木头,七八岁吧,也就你那小儿子这般大就跟着我去山里找木头,锯树,一点点的把我会的这点手艺给学了去。这不,我老了,他还年轻,就想着一来代我爹看看吉家人,我爹病了,不能走远路。二来帮这小子找个好师傅,好好的学一学这手艺。”沈吉富也学着吉梁松蹲在那,把这次来的目的讲了出来。

“找我拜师是不成罗,我都成啥样了。大哥,你知道我为啥成这样?想当年,我爹在的时候,咱家多有面啊。这十里八乡,不管是打家具还是搭房子都来找我爹。我跟着他,给他打下手。那是啥光景啊!我爹一去世,我那堂叔就坐不住了,那时候就咱们两家手艺好,不过我爹的人品那是没得说的,人家更愿意找我爹做活。我爹压了堂叔那么些年,等人一去可不就坐不住了吗?”吉梁松叹了口气。

“要怪就怪我自个,人家请了个高手,大师傅跟我比试造屋子,我那时候太年轻,没经过事儿。一开始轻敌,后面急躁,结果从高空摔下来。摔断了腿,跟我那堂叔打赌输了,再也不能接木活了。现在就跟个废人一样,也就教教我那小儿子了。”

“噢,这么回事啊!都是亲戚怎么做得这么绝呢!那咋不教你家老大呢?”沈吉富掏出烟杆来,是沈杏买的新烟杆,自己放上烟丝。

“要不怎么说我爹人品好呢,不说我那堂叔了,败了就是败了。我那大儿子不是干这个的料,就说让他刨出个圆柱来,他能给你刨出个方的,把你气死。”

过了好一会,沈洵拿着刨好的一米长圆柱子木头过来了,沈杏跟着看,倒有些像孙悟空的金箍棒。

“吉师傅,您帮着看看,行吗?”沈洵递上他刨好的圆柱木头,沈杏估了一下时间,用了差不多两个半时辰,她哥厉害的。就在那干这个,一干几个小时不带停的。沈杏反正看自家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吉梁松撇了一眼,吱了一声,没搭理沈洵。只对着沈吉富说:“你家这小子太傻了。按你说的七八岁就开始倒腾木头了,看这个子有15了吧。”沈吉富点点头。

“学了七八年,做了不少木活了,要是连这刨子都使不好那就甭干这个了。我让我那小儿子干这个是让他练心性。你这大小子这个年纪,就不该干这个了。”

本来沈洵看天色还早,自己就刨好了,还有些欢喜,结果人家一句话,说得是一无是处。

沈吉富起身,恭敬的一鞠躬,“还请老弟细说!”

“嗨,蹲下蹲下,甭使这些虚的。活到咱这个年纪才明白,什么都是假的,什么名声啊,木匠传人啊,都不如吃饱穿暖实在。”吉梁松倒也不是那种耍滑头的,估摸着是受过大的打击吧。

“你这大小子,这时候要学什么样的家具用什么样的木头,要学雕花,款式,这些东西也不是师傅教的就行,还得自己去悟。有那么一句话不是说嘛,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那悟性,只能做人家做过的,还是没前程。”

沈杏跟沈洵在一旁听着,沈吉富频频点头。“老弟说的是,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咱们整一盅?”

“有酒?”提到酒,吉梁松眼睛都亮了。

“洵儿,去把咱们带来的酒拿来。我跟你吉叔喝两杯。杏儿,把带来的腊肉给你婶子做了。”

“嘿,有肉有酒,人生美事啊,走,进屋,进屋?”吉梁松这才请沈吉富进去。沈杏跟沈洵对望一眼,再看看这杂草丛生的院子。有了心里准备了,成吧,今晚上还得住这呢!

沈吉富先跨进了屋,“这,这是中堂家具,这是一套啊!”沈吉富最先叫了起来。“洵儿,你来看看,这些可都是大户人家有的家具,这是梨花木的四仙桌,这圈椅做的真漂亮。快来,这圈椅扶手处雕的是什么花纹?”沈吉富没见过都。

沈杏扶额,说她哥是木头痴,她爹也好不到哪去?

“大哥是行家啊,一眼就看到这圈椅的妙处。这处是‘透雕卷草纹’,你看是不是线脚圆润,灵动飘逸,栩栩如生?”吉梁松指着椅子的中间处,“大哥,你看,一般的圈椅可没有束腰,加了这束腰,你觉得怎么样?”

“难怪跟我以前见过的圈椅不一样,上下分体,加了束腰,整个更显气派。这是谁做的?”沈吉富跟沈洵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梨花木圈椅,厅堂左右两侧各放了两张,最里边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四仙桌,桌前放着两张四方椅,这是沈杏在现代电视上看到的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人家才有的家具摆设。

吉根柏跑进来,有与荣焉道,“这是我爹做的,我爹可厉害了。就是,就是…”小男孩瞟了一眼他爹,没敢说下去。

“哎,会做这些有啥用啊,不能卖钱又,跟人打了赌签了契,过了文书的。”吉梁松此时才露出那份懊悔。

原本沈杏以为屋内一塌糊涂,乱糟糟的情形没有见到,反而像是进了家具博物馆一样。

吉梁松时不时的提醒,“看就看啊,别乱摸,手上不干净,别给我摸脏了。这些可不止我一个人做的,还有我们吉家老祖宗的手艺。可都是稀世珍宝!”

“这么多值钱的家具啊?”沈洵感慨道,似乎是有点不能理解,家里有这么多宝贝为什么还饿肚子。

吉根杨倒像是懂了沈洵的话里意思,“我爹说这是手艺人的气节,好些是老祖宗们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我们家虽然破落了,但是气节不能丢。”

“吃饭的方桌坏了,被我扔了,不嫌弃往里屋去,里屋有个软榻,咱们吃饭都在那。”吉根杨把沈洵他们往里屋带。

一进里屋,连沈杏这个现代人也算是小有见识的都惊住了。沈杏迫不及待的跑过去,“这是书架?这么大的书架也太精美了!”书架读书人家都会有,但像这么大气精美的,真是太让人赞叹了,整个一面墙放置一个大书架,深综色一眼看去,只觉古朴大气,雅致斐然,再细看镂空设计,书架隔间的纹路,应该是莲花花纹和回字相互交错,再凑近了细闻,有淡淡的原始木香。

“妹子,你说这是什么?”不要说沈洵,就是沈吉富也没见过这样精美的书架。

沈杏的这一问倒是把吉家几个人愣住了,吉梁松哈哈大笑起来,“大哥,你这闺女可一点不像个乡下丫头啊!这还是我爷爷那时候传下来的,你闻闻,是不是有股子香味,这可是正宗的黄花梨木。”

沈吉富凑近了闻,是有股叫浓的香味,但味道清幽温雅。再细看雕文,确实是好物件。

“走,大哥,去软榻上坐坐。”吉梁松拉着沈吉富往右手边的一个长长的踏上去,踏上铺着补丁的席子,跟这里面的家具极其不协调。

沈吉富其实还想再看看书架上放的那些小玩意,人家拉他的了,他也就不好意思再看了。沈杏可不管,挨着排的看,全是家具模型哪,我天,真是一个小型家具展览馆。人家都是用书架来放书籍之类的,他这可全放的木头,还有石头。我天,可这些小家具太精巧了。

“哥,快来看,这个躺椅,还有发条,还能自动摇摆诶。”沈杏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上紧后面的发条,躺椅就自己摇晃起来了,太神了。“还有这个,木头玩偶吗?哇塞,他的胳膊能动啊!”沈杏完全被吸引了。

“这可不是家具,怎么也摆在这?”沈洵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吉根杨在一旁自豪的说,“这是我爹做的,有个商人要出十两,我爹都没卖。你看,他不仅胳膊能动,还能从坐着到站起来,很厉害的。这世上我估计除了我爹,没人能做出来。”

沈杏好奇的拿起来仔细观察,手太巧了。木头人偶手摸上去细滑,比他哥刷过清漆的还要光滑。人偶的所有关节处的连接处理的很顺畅。最为让沈杏感叹的是它的发条,居然藏在人偶后背的背篓里。背篓一边有个小按扣,轻轻一按,背篓就像门一样的开了,两个发条开关出现在你面前,不需要很费力的去转动开关,两个小开关扭转几圈,就跟现代给音乐盒上发条一样。松开手,把人偶放下,关上背篓,人就自己动了。沈杏凑近了听,里面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不会是木头齿轮吧,心里这么想,太赞叹不已,真想拆开看看,里面是怎么做的。

“行了,行了,把酒拿来吧,咱们喝起来。”吉梁松嚷嚷着喝酒。沈吉富让沈洵把酒搬来,把带来的肉和其他吃食给吉家大婶做。

没一会,妇人端上来几个木碗,炒了一个鸡蛋,一个类似小炒肉之类的菜。吉梁松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尝了起来,“嗯,香。”再抿一口酒,那享受的表情跟刚才又像换了一个人。

沈吉富也不用他照顾,自己给自己满上一杯,尝一口,“嗯,好酒。”

“吉老弟啊,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只是一时被人坑了。不能做木活,可以带徒弟,让徒弟养活你,也是一样的啊。”沈吉富也没闹明白吉家怎么成现在这样了。若是跟人打赌输了,不能自个靠手艺吃饭,还能教徒弟啊。光徒弟每年的孝敬都够吃喝了。

几杯酒下肚,吉梁松也打开话匣子了,“大哥,我那堂叔虽说使了手段,倒也没想着把我赶尽杀绝。当初啊,我也是你这么想的,广收徒弟呗,我还能饿死。哎,别提了,就我自个小儿子,让他刨个木头都说我为难他,何况别人家儿子。刚开始收了两个,学了一个多月不学了,说我脾气大,没把真本事教他们。嘿哟,那两人哪是当人徒弟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