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殊垂下眼睑，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
“那是他罪有应得的。”
姜佩佩点了下头，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后脑是紧挨着易殊腹部的，她有点微囧，不敢再动。
易殊却没有发觉般道：“柴房里，你听去了多少？”
“我……妾身没怎么听，找到你的时候，是你刚好杀了万侯爷的时候。”
姜佩佩声音低低的。
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只手抚摸着。
那只手仅仅是停留在她脸侧，没有过多的动作。
微凉的指腹在她右脸处激起战栗，也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姜佩佩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微微哆嗦着，“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你难过吗？”
万侯爷好歹也是万小公子的父亲，她和万公子以前又是情人关系，如今他父亲被他所杀，那么她会作何反应？
他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姜佩佩愣了愣，她难过吗？难过什么？
“夫君也说了，万侯爷是罪有应得，他在想要害你的时候就已死不足惜，妾身为何要为他难过？”
易殊没说话。
姜佩佩眼珠子一转，连忙转过头去看他。
正好看到他低垂下来的目光，深邃中又透露着探究。
姜佩佩愣怔。
易殊墨色的眸子凝视着她，“可是他说，真正想害本相的人是姜尚书，夫人你说，本相该不该相信他？”
姜佩佩心里一阵慌乱，眨了眨眼，想转过头去。而易殊却快她一步，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
姜佩佩瞬间动弹不得。
只能被迫与他对视。
姜佩佩：“这，这……妾身也不知。倘若真的是妾身父亲，还请夫君公道行事。”
见她说地如此艰难，易殊沉默了。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易殊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松开了手，“罢了，有些事若是不好做决定，那就忘记它。”
姜佩佩没了束缚，愣在一旁。
易殊这是什么意思？
正疑惑着，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倘若背后之人真是岳父大人，本相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顿了下，凑到姜佩佩的耳边道：
“本相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
姜佩佩睁大了眼睛。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姜佩佩咬着牙。
他这是什么操作？什么叫看在她的面子上？
姜佩佩张了张嘴，正想问他什么，忽然感觉易殊退后了一步。
“不过，若是下一次再让本相发现是岳父大人，那本相杀他之时，夫人也必须守在面前看着。
至于夫人最后会不会看到血腥场面，就看他给不给你面子了。”
清冷的嗓音，半点没有方才暧昧的感觉。
姜佩佩深吸了口气，感觉如坐针毡，她连忙起身看着易殊道：
“好。夫君宽宏大量，妾身永不能忘。”
她深知，这是易殊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易殊盯了她一瞬，最终道：
“走吧，该用膳了，今日风大，不宜多待。”
姜佩佩露出笑容，饶过秋千来到他身边，一起回了里轩院。
……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姜佩佩趁易殊去进宫上朝之时，偷偷出了府。
尚书府。
“丞相夫人，老爷在上朝还未回归……”下人道。
“没事，我就在这等他，你先去忙吧。”
姜佩佩笑着道。
下人摇摇头离开了。
一炷香后，姜佩佩听到了一阵声响，她连忙站起身来。
应该就是父亲下朝了。
—
宫门外。
尤四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易殊。
他们早就下朝了，在这里等了已经快半炷香的时间，却没看到想要看到的人。
“主子，夫人她应该也没看到我们，一定是已经先离开了。”尤四道。
易殊温声道：“她是根本就没来。”
尤四诧异地看向他，只见他转身上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里响起了易殊的声音，“走吧，回府。”
“是。”
这边的尚书府里，刚下朝回来的姜尚书就被下人告知姜佩佩过来了，他面露诧异，却还是来到了大厅。
“父亲。”姜佩佩中规中矩地行了礼。
“别，老夫可受不起。说吧，你来这是为了何事？”
姜尚书冷淡的神色落入她的眼里，令姜佩佩心一颤。
“好，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女儿就直话直说了。”
姜尚书面露不耐，姜佩佩选择无视道：
“是您想要杀掉丞相他，是吗？您也不必否认，我都知道了。”
姜尚书面上划过错愕，但立马又恢复正常，不屑道：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所以呢，你这次来就是说这几句废话吗？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姜佩佩眉头一皱，这还是原主的父亲吗？
怎么说话这么毒舌？
她看着酷似自己现实中的父亲，终是不忍道：
“我过来，只有一个目的，提醒你收手。你若是再不收手，丞相他会……”
姜尚书打断她，面露嫌恶，“会怎么样？我会怕他吗？你给我记住，以后不管有事没事都不要上府里来！”
姜佩佩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这是在好意提醒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尚书没再看她，“我也是在提醒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姜尚书的这番话实在是让姜佩佩难以接受，她只感觉心脏突然跳得有点快，她咬牙道：“你还当我是您女儿吗？！”
姜尚书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你本就不是我的女儿，我早该告诉你的！”
她小的时候乖巧懂事，但他一看到她就想起了那个贱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又不能告诉他人，不知他人该怎么笑话自己！
他无视姜佩佩的神情，继续道：
“你果然就如你那娘一个德性！小的时候没看出来，大了就知道勾引男人了！你的出生给整个尚书府带来了难以散去的晦气，你知道吗！”
姜佩佩捂住胸口，只觉难以呼吸。
心脏砰砰地跳得极快。
没想到，她过来竟听到了这些。
为何？为何要让她听到这些？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尚书府，她只记得，都已经初冬了，为何头上的阳光会如此刺眼？
竟把她的眼泪给刺激出来了。
视线突然变得模糊，紧接着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