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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魏府出来后,陈墨走向了一条繁华的街道,那是近卫局的方向。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面色变得苍白,宛如一张白纸,汗水从他的额角上滑下。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他暗骂一声,强忍着眩晕感踉跄着走向人行道旁最近的长椅,顺便用右手在腰间摸索着药剂。

很顺利的,他的右手探入了口袋,但他的身体却忽然静止住了,一秒后他瞪大了眼睛。

——口袋是空的

陈墨忽然想起,药剂早在先前龙门的那次行动中耗尽了,而他在苏醒后也未去找凯尔希补充药剂。

短暂的数秒过后,眩晕感逐渐转变成了疼痛,他死死咬住嘴唇,快步行走着,他一步步远离着人群。

“不能留在这……”被咬破的嘴唇缓缓渗出鲜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竭尽全力保留着最后一分理智。

同样的错他绝不能再犯一次,他身上背负的罪孽已经够多了。

他必须离开龙门,现在的他就像个徘徊在人群中的怪物,潜藏在人类皮囊下的嗜血的欲望正在在被逐渐唤醒,但人性却促使他冷静。

他是个矛盾的个体,他是人造的地狱。

——地狱本不该出现在尘世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已经汗流浃背,意识变得模糊,几乎被咬烂的嘴唇已经流干了鲜血,原本俊俏的脸庞变得就像个红与白的纯色绘画。

“……陈墨?”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前,并且越来越近。

“你怎么了?”熟悉的女声响起,蓝发的年轻女子似乎很担心他。

他忽然一愣,随后快速的后退了几步,原本苍白的脸庞变得愈加苍白。

“别过来……”他试图大声喊出来,但声音却太过低沉,他的眼里透着恐慌,他试图转身,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的脸上怎么都是血?谁干的?”陈意识到了不对,她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脸上透露出担心的神色。

“唔……”陈墨已经做不出回答,他的瞳孔变得越来越暗,他蹲了下来,双手抱头,忍受着精神被撕裂的剧痛。

“怎么办……”他的意识逐渐飘离,但在外界看来他只是安静的蹲在地上。

他的脑海里不断涌出画面,那是一张张孩子的小脸,还有他们脸上痛苦和绝望的表情,他切实的感受着他们的痛苦,似乎是在亲自经历这一切。

利刃,血液,白布,尸体,他目睹了一场场手术,他看见皮肤和血肉堆积在一起,他看见一张张没有皮肤,镶嵌着源石的难以辨认,血肉模糊的脸。

他看见源石,源石被塞进人的躯体里,不对,是被替换进人的身体,他们拿出一团团内脏,然后将一块块结晶塞进去。

他看见手术台旁的心电图,那是一条直线,没有波澜的直线。

开刀的人面无表情,他招手示意着让别人将尸体推出去,随后开始清洗手术刀。

最后的画面浮现,那是黑暗的房间里的最后一个小男孩,他躲在角落里,努力控制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因恐惧而流下的泪水划过他稚嫩的脸颊。

忽然,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他慢慢靠近了他,脸上还是毫无表情。

他看见了那把银白的手术刀,忽然,他的皮肤开始疼痛,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毛骨悚然,他惊恐的嘶叫。

他记起来了,他全都记起来了。

他早就死过了,他也被解刨了。

他是死人,但他是个活着的机器。

——他是地狱中产生的地狱。

……………

外界,陈用湿巾给不断颤抖着的陈墨擦着脸,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受的到对方的痛苦。

“别怕……”她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对方的牙齿不断格格的响着,他那黑色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

“到底怎么了?”陈感到很疑惑,她只是看见对方在街上散步,然后动作突然就变得奇怪起来,先是嘴角不断流血,然后走路也像个没上足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别扭,她出于担心赶紧跟了上来。

但没想到对方一看到她后突然后退了好几步,似乎是怕自己靠近他,但这反而让她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好冷……”陈墨嘴里喃喃低语。

陈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给他披上,她很担心对方出事。

“……为什么?留下……”他开始胡言乱语,但嘴里说的话却有些耳熟,陈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陈摸了摸他的额头,立马皱起了眉头,这种体温绝对高烧了,她很确信。

“不能耽搁了。”她立刻掏出终端,用最快的速度去请了个假,随后赶紧把他背了起来,朝着最近的医院跑去。

“这次,轮到你依靠我了。”她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随后无视了周围的人诧异的眼神,一路冲向那个目标。

哪怕背着人,她也跑的轻快,像是羽翼舒展的飞鸟。

……………

“军校毕业的学生啊……”男人微微笑着说,这个新来的警员似乎跟魏先生的关系不一般,他起了点兴趣。

……………

“这是我的报告。”一脸冷漠的陈将文件放到他的桌上。

“写的很好。”陈墨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是个好警察。

“谢谢。”她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就是脾气有点差。”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并未产生不满。

有能力的人有点脾气也正常。

……………

“(粗口)痛死我了……”陈墨捂着左臂上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他还是太大意了,居然会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偷袭到。

“这孩子还晕倒了……”他回头看向躺倒在地上额头流下鲜血的陈,这是被钝器敲击导致的伤口,但还好不致死。

“很好……我生气了。”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这些罪犯杀人犯法居然还敢在他们回龙门的路上袭击近卫局,他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

……………

在医院里,头上绑着纱布的陈醒了过来,当得知是陈墨督察把她给救回来后她突然有些歉意,想当初自己为了向那些人证明自己,对别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让不少人对她颇有非议。

但后来还是对方当着全近卫局人的面替她说话才解除了这些误会。

那个督察一直都很温柔,但唯独那天他的神情很是严肃,似乎是被触及到了什么。

“醒了?”病房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正是陈墨,他只在左臂上缠了个绷带,因为受的伤并不重。

“谢谢您,陈督察,先前……”正当她想要表示感谢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打断了她。

男人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他本就不为对方之前的行为生气,他生气的是那些随便谈论别人近卫局成员。

奇怪的动物都能被保护起来,那么一个人的性格奇怪一点不是也很正常吗?

院长曾这样安慰过幼小的自己

而正也是因为感同身受,他才会生气。

“不用谢我,你是个很好的警察,我希望以后你能改变我曾经改变不了的东西。”他放下手中的果篮,准备离开病房。

“……长官!”陈突然喊住了他,她的脸变得有些红,或许是因为撒进病房的阳光太大。

“什么事?”陈墨回过身。

陈忽然语塞,她感觉对方真的很擅长保护别人。

“……谢谢您。”最后,她这么说道。

“那么也谢谢你的谢谢,陈晖洁警官。”陈墨嘴角微微上翘的说道,随后离开了病房。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陈忽然心跳加速。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脸变得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