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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病床上,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对原本深邃明亮的眼瞳此刻黯淡无光,就像是被抽去烛芯的蜡烛一样,他的眼睛里失去了光芒。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照耀着

也许是窗外的阳光太亮的缘故,看不清任何东西的他又闭上了眼睛。

泪水在他的眼底蓄积着,他感到痛苦,就像是独自站在残月下的海边,张开嘴,用尽全力的呼吸,直到空气被压入肺部,他大口的吞咽下咸腥的海风。

原来他的家人没有抛弃他,他们只是死在了那些疯子的手里,只是因为他们需要这么一个合适的实验品。

在被拖进手术室前,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会遭遇什么,哪怕看到了那些孩子的惨状也一样。

他以为自己会和他们一样,很快的在手术台上死去,那个实验本来就很荒谬——用源石替换人的器官,这怎么可能呢?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东西。

——源石技艺

一个五岁的孩子,仅仅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在手术台觉醒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那迟来的幸运让他得以享受了整场手术。

就这样,他被绑在那张手术台上,眼睁睁看着那把手术刀没入他的躯体,一寸寸分割他的血肉。

先是皮肤,然后是潜藏在表皮之下的肌肉,最后是还未完全发育的骨骼。

没有麻醉,因为这是他们离开前找到的最后一个实验品,库存的药物已经耗尽。

手术刀升起又落下,剧烈的痛苦让他几近癫狂,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的喉管已经被割断,连嘶嘶的呼气声都发不出。

他们掏出他的内脏,割下无用的五官,将已经准备好的源石塞入,一切动作一气呵成。

一块块被塞入躯体的源石维系着他那风中残烛的生命,手术进行到最后,鲜血顺着手术台流淌而下,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湖泊,逐渐

他的身体碎块像是被找回的零钱一样散落一地,红的白的混在一起,像是屠户菜板上的碎肉。

因疼痛而昏迷,然后再因疼痛而苏醒,他的意识和精神都已经破碎不堪。

直到最后,活着的欲望彻底扭曲,命运的“馈赠”反过来吞噬了自己,源石之躯碎裂成雾,化作天灾,犯下罪恶的人们为死者陪葬。

那把匕首和纸条只是别的孩子偷偷藏下来的东西,只不过最后他们都死了,他偷偷拿过那把匕首,试图保护自己。

失去躯壳,他唯独剩下扭曲的灵魂,在最后,在天空中游荡千年的他看着世界在他的眼前毁灭。

不知为何,闭合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胸膛里的那块血肉几乎不再跳动,在这一刻,他似乎死去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异乡之人,但没想到这个世界才是他真正的故乡。

——他真可笑。

……………

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原来陈刚才就靠在自己床边的一张硬木凳子上休息。

少女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的眼帘,她坐在椅子上,上身伏在病床旁的侧沿,沐浴着阳光,像一只熟睡的小猫。

恍然间,他笑了笑,他从被子里抽出自己的左手,缓缓靠近她的额头。

但当他看见了自己手臂上那片黑色的结晶时,他愣了一下,随后又轻轻收回了手。

“……嗯?”尽管他的动作很轻,但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陈的眼眶有点微红,似乎刚刚哭过,但她现在却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饿了吗?我熬了粥。”她拿起一个钢制的食品盒,轻轻打开。

“……晖洁,没事吧?”陈墨看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脑海里全是对方脸上的泪痕,他突然有些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

“明明是你生病了,问我干什么……”陈默默想道,随后拿起白瓷的调羹,轻轻舀起一勺热粥,轻吹了几口,凑了过来。

“阿——张嘴。”她将调羹凑到对方的嘴边,陈墨看着还微微冒着热气的粥,他本想自己拿过碗,但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啊呜。”他咽下了刚刚送到嘴里的粥,味道很好,温度也很适宜,像是冬天时洒向世界的暖阳。

阳光散落在她们的身上,两人的影子被映在了墙上,他们微笑着,但各自的眼底里闪过一丝阴影。

——半小时前

“他的情况很不好。”一位鬓边发白的医生一脸凝重的说道。

“有挽回的可能吗,医生?”陈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角,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从手中离去。

“他的每个器官都有极其严重的损伤和老化,可以说哪怕是一个九十岁,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的身体状况都比他强。”医生摇了摇头,他感到无能为力。

“治好是不可能了,因为这种症状是器官完全衰竭的前兆。”

“所有器官一起衰竭……”医生感到很头疼,他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对了,他几岁了,小姑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医生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三十岁。”陈咬住了嘴唇,她的眼睛忽然有点发酸。

“……孩子,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医生听到那个惊人的数字后愣住了,他轻声道说道,眼里有着悲悯。

“他今年百分百挺不过去。”

“他连六个月的生存期都没有。”

医生坐在他的位置上,不再言语,他只能说这么多了,药医不死病,这是每个医生的必修课。

“……谢谢您。”陈搬开了椅子,低着头,站起身,默不作声的离开房间。

走到门外,她接着前进着,很快便到了一间重症病房前,她的手扶上把手,但却迟迟没有转动。

她的心猛然皱了一下,浓烈的苦涩很快蔓延在心头。

忽然,她松开了手,坐在了一旁的横椅上,她抱着自己的双腿,泪水从眼角滑落,像是融化的白银。

她被惊涛骇浪般的悲伤淹没,却找不到一根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