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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瓦莱利亚基之外。

一个金发的男人站在微黄的草地上,远远的望着遥远的天边,他的腰间挎着一把长剑,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他戴着腕表,但却从未低下头,看上一眼。

他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远方,看见金色的麦田在风中摇曳,任由着时间在永无止境的注视中流逝。

已经是夏天,田里的麦苗渐渐成熟,逐渐由绿色变为黄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有着金黄的灿色。

朴素,但却又让人感到绚丽,就像是太阳被打碎了,变成了麦穗上的麦粒,一颗颗的落在了大地上。

忽然,毫无征兆的,他想起来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曾经住在他的家里,他有着和他一样的金色长发,还有一对金色的眼睛。

过去,在家里的时候,他总是对自己很严厉,但在严厉之余,他时常会带着自己,一同走在这条乡间的路上,放慢步伐,一面走,一面问自己一些问题,大多都关于志向和理想。

但对于彼时仍是少年的玛恩纳而言,这些问题未免有些太难,他很难给出让那个男人满意的答案,所以,往往都是对方自问自答的情况要多一些。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西里尔?临光。

他是他的父亲,当然,他也可以喊他爸爸。

但他还是叫那个男人父亲的时候更多一些。

为什么?

他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长大了的男孩子总会有一丝丝羞涩,亦或者是倔强。

尤其是在面对父亲的时候,男孩子心底里的倔强总会是要翻倍的。

而“爸爸”这个词,总让人感觉像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孩子所说的话。

而男孩子们大多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幼稚的孩子,也就不会这么幼稚的喊了。

现在,他也是个中年人了。

他也不再羞涩了。

倔强或许还是有的,但应该不会对那个男人有着额外的翻倍了。

他现在倒是愿意喊他“爸爸”了。

可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几年前就死了。

他已经来不及了。

…………………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玛恩纳没有回头。

他只听脚步声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嘿,骑士老爷?”轻佻的声音,带着漂泊放荡者独有的气质。

“又在想什么,过去的事情?”

“我已经不再是骑士了,托兰。”玛恩纳依旧没有回头。

“我也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他看了眼腰间的长剑。

【“好斗的年轻骑士才适合长剑”】

那个男人的话好像还在耳边。

是的,他一直知道。

会留下,只是习惯了而已。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改了口。

“是,你也不像是那种人。”托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默默跳过了这个话题。

可今天的玛恩纳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他平静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托兰有些惊讶。

这样明显的询问,渴望答案的需求,他不敢想象,为什么会从现在的玛恩纳嘴里说出来。

“……不好说。”他斟酌了起来,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自己的挚友。

“为了家庭而牺牲,这一点,我们无权指责你。”

“但你总归是让我们失望了,玛恩纳。”最客观的一句话,他很直白的说出来了。

“……除了那个家伙,对吧?”玛恩纳闭上眼睛,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

忽然,一个喜欢穿黑西装的身影在两人的脑海里浮现,欠揍的脸上还挂着弧度标准的微笑。

“那倒是……”想起来那个家伙,托兰也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但玛恩纳的话,还真没说错。

那个混球就是一直无脑站玛恩纳这边的。

或者说,无脑站临光家这边。

活脱脱一个临光家唯粉。

一直都这样。

没人知道为什么。

明明认识也就一年,但就莫名其妙的愿意帮着临光家的人。

说起来,这货当年还是以龙门那边的高层休假为缘由来的卡西米尔,然后玛恩纳就刚好阴差阳错的被公司派去和这个王八蛋交接。

然后就被盯上了。

天天被缠着问这问那。

但出于职业素养和工作需求,玛恩纳一直在容忍这个混账玩意。

直到他被冷落后,溜达到了马丁他们那边去,以过于超标的交涉能力和那群老东西打成了一片。

然后,他就搭上了经常去马丁那边的玛莉娅和玛嘉烈她们这条线。

闲着没事,于是他就和一旁的孩子们聊了聊,顺带灌输了一点和传统教育观念完全不同的认知理解。

关键那群老东西还特别认可他说的话,也就一个个都没阻止。

于是,玛恩纳的这群可怜侄女,就被那个王八犊子给忽悠瘸了。

可他当时还在上班,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有一天,玛嘉烈突然站在自己的面前,说她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帮助一些人,去改变这个社会的一些东西,而不是继续沉默下去。

她说,总该有人去做些什么的。

玛恩纳当时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报纸给撕了。

当时,托兰总感觉,如果时光倒流回最开始的那一天,玛恩纳一定会当场拔出剑,一剑斩了那个祸乱临光家的家伙。

只可惜那个时候这货已经回去了。

直到后来,玛嘉烈被某些人盯上了,临光家却一筹莫展,只能求助外人的时候,他却通过托兰暗中联系上了他们,全力配合,把玛嘉烈安全转移到了外界,安置的相当妥当。

也是自那以后,玛恩纳便慢慢的接受了那个男人。

但托兰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家伙当年会主动的去靠近明显表现的生人勿近的玛恩纳。

“还记得我一开始的推测吗?”托兰侧过头,看着玛恩纳说。

【他应该是想要从临光家身上得到些什么。】

还记得当时他们都不知道那个家伙的另一个身份,只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想要渗透卡西米尔的龙门人。

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那个家伙杀死的东西估计比绝大多数人一生中见过的都要多。

他不缺钱,也不需要权力。

他只是一把刀,特点唯有锋利。

但如果只是作为一把最为锋利的刀的话,他不一定让所有人都觉得可怕。

可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归属,他的刀柄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没人比托兰这种人更清楚,触怒一把无主的利刃,有多可怕。

但在某些人的眼里,或许这反而是一种优点。

只可惜那个男人隐退的太早,“死”的也太早,没能够一直锋利下去,直到割开这片大地上的黑幕。

可他后来却主动成为了临光家的朋友。

热情的不像话。

不谈报酬,只谈感情。

真是吊诡。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看不出他从你身上得到过什么。”托兰说。

“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玛恩纳说。

托兰微微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

“……玛嘉烈快回来了。”托兰冷不丁的开口了。

“嗯。”玛恩纳平静的回答。

“别总是那么漫不经心,玛恩纳。”托兰说。

“奉劝你一句,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了,我们没有置身事外的能力了。”

听到这句话,玛恩纳终于收回了远眺的视线,他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了托兰。

“我不需要劝告,托兰。”他语气沉着。

“哈,你果然还是这么倔强。”托兰并不气恼,只是笑着说。

远处的天边,落日的余晖散落在大地上,像是一层朦胧的轻纱。

又到了离别的时候。

临走之前,托兰突然回头,问了玛恩纳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难得的,这个赏金猎人的语气有些不太自信,像是在怀疑这个想法的可能性。

可他找不出第二个答案。

足足十年的时间,他设想了那个男人所有可能的意图,但却一一在现实前被逐个推翻。

不是不理解,恰恰相反,作为一个赏金猎人,他懂的绝不会少。

他只是不敢相信,在这黑暗的大地上,同为一个“恶贯满盈”之人,一个见证过社会暗面的人,居然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只是想当你的朋友?”

但最后,荒谬的话还是脱口而出。

听起来那么幼稚,就像是孩童之间见面时天真的话语。

但玛恩纳却并没有皱眉,反而突然的停下了脚步。

脑内的思想在这一瞬间凝滞。

时隔数年,这个中年男人再一次的走在这条路上,走在儿时曾和父亲一同走过的路上。

但他却还是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想不出该怎么去回答身旁的人。

几秒后,托兰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随口一说。

“算了,别太在意,也许只是我想太多。”他转身,在暮色中离去。

最后,只剩玛恩纳一人,独自面对着远方,那沉没在大地边缘的残阳。

那比血更淡的红一片片碎在他的衣襟上。

他又一次闭上眼睛。

回想起血落在脸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