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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远方,半轮残阳斜挂在大地的尽头,将最后一缕如血的日光泼洒在天空,试图染红渐渐弥散开来的暗沉。

可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直至最后,黑暗一步步踏过红霞,走到了山下,坚决而不容反抗的驱赶走了恋恋不舍的太阳。

终于,漫长的黑夜降临在这片大地上。

不远处的城市依旧喧嚣,绚烂的虹光仍然在钢筋水泥中萦绕着,令人目眩神迷,仿若身处迷宫之中。

在与城市相邻的荒野上,一道高大的身影默默收回了视线,重新专注于侍弄眼前的篝火。

刚刚点燃的篝火并不稳定,只有明灭的火苗在杂乱的枯草上不断摇曳,时不时舔舐一口身旁干枯的树枝。

微凉的晚风时不时刮来,吹拂着火苗的尖头,像是试图将它压倒。

但伴随着那道高大身影的耐心侍弄,火苗终究还是爬上了枯木的四处,成功的点燃了这团干渴而死的草木。

仔细的摆好挡风的石块,踩在干硬的土地上,听着篝火中的树枝在烈火中噼啪作响,看着草木一点点的被火焰所吞噬。

仿佛在某个瞬间,世界忽然变得寂静,只剩下火焰呼吸的声音。

拓拉一言不发。

他屈膝蹲坐着,披着那身甲胄,像是一尊铁铸的雕像。

哪怕这附近荒凉到连觅食的鸟雀都少见,他却还是穿着这身铠甲,像是随时准备着面对突如其来的战斗。

就像是一个铁血的征战骑士。

虽然,他一直都不是骑士。

他只会是一个草原的战士。

而这个战士,此刻正在等待着一个和他立下了约定的人。

但那个人并非他的朋友,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

他们之间见面的次数,只消用一只手便可数的过来。

就连那少数的会面,也算不上多友好。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还在一片人造的场地中搏杀。

搏杀的结果很简单,他倾尽全力投身于战斗,但却依然不敌对手,然后便输掉了这场对决。

而陪伴他走过了这段天途的武器——长柄刀,也在这场战斗中折断了。

对此,这匹年轻的梦魇并没有太失落,只是有些感慨。

折断了一把武器而已,再换一把便是了。

更何况,他的腰间还悬挂着一把趁手的长刀。

哦对了,他还背着一把重剑,这是那个打败了他的家伙暂借给他的。

暂且不谈其它,这把剑的确足够沉重,宽度也相当惊人,几乎与门板无异,哪怕是他,也必须用上双手才能够顺畅的挥舞。

但那个男人当时却是单手提着这把剑递给他的。

看来,也算是输的不冤。

——噼啪

拓拉注视着篝火,周身的寒意被灼热的火焰驱走,在这熟悉的环境下,他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那个男人跟自己说在卡瓦莱利亚基的郊外等他。

他说下午三点见面。

现在几点了?

拓拉不喜欢城市,他也没有手表这种可以判断时间的东西。

但他还有别的办法。

于是他抬头看向残缺的月亮。

月亮一言不发。

看来它也知道下午三点貌似并不是自己上班的时候。

拓拉又一次收回了视线。

他并不因对方的失约而感到愤怒,也不对此觉得失望。

他也是知晓一些锻造的流程的。

短短三天的时间,本就不可能重现出一把趁手的良兵。

但他还是微微感到可惜。

看来,那个问题的答案,又要等上一阵日子才能知道了。

不再期许,他终于坐在了这片干裂的大地上。

他没有困意,也不打算睡眠。

在荒野上的时间太过珍贵,在回去之前,他想在这片大地上清醒的度过一个夜晚。

说到底,他终归还是一匹草原的骏马,不习惯城市的拘束。

夜幕逐渐暗沉,如织的黑暗缓缓迫近,最后止步于燃烧的火光旁。

火焰静静的燃烧着,就像生命在平缓的呼吸,一点点吐出温暖的温度。

拓拉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纯粹的自然和大地,那单调而安宁的奏鸣。

忽然,他听见了乐曲之外的声音。

像是远行之人归来,推开了屋门,那稳重而略带疲乏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睛,看见篝火前多了一个人。

不出所料,正是那个战胜了自己的男人。

“抱歉,出了些特殊状况,来迟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发虚。

【还是有点晕……】他叹了口气。

他算是明白了,看来有时候太被人关心也未必是件好事。

就在刚才,他莫名其妙的被拉去医院转了一圈,在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下边都走了一遭,整的他现在跟宿醉了一样,全身发酸,头还疼的不行。

主要还是因为陈女士被他之前的那些事情吓得有些太敏感了。

很难想象,一个检查能做半天。

他在罗德岛的时候都没见过几次这么大的阵仗。

走到篝火旁,他弯腰坐下,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隐隐阵痛的额头。

“……无妨。”拓拉说。

陈墨低着头,自然的拿起树枝,轻车熟路的往篝火里添柴。

明亮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脸庞,温暖的气息透过四肢百骸,传遍全身,让僵硬的躯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记得在几年前,他还是个佣兵的时候,每逢在野外单人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经常会独自一人坐在篝火前,睁着眼睛过夜。

他不敢闭眼,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一旦闭上眼睛,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可他现在真的很困,前所未有的困。

这些天,他的精神和肉体都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摧残,以至于他居然头一回的有了想在夜晚的荒野上睡一觉的想法。

“……那把刀我得明天才能给你。”在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哈欠后,他揉着眼睛,面朝着拓拉说道。

“作为补偿,你可以向我提个要求。”

“别太……过分就行。”

“最好,是我现在就可以做到的……”他的声音因为注意力的不集中小了很多。

听到这句话后,虽然眼前的人看着不太靠谱,但拓拉还是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他只需要问一个问题。

准确的说,是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可以解决他当前一切的困惑和疑虑,迷茫和悲怨的答案。

这关乎他的天途,也就是他的人生追求,到底有没有意义。

不能不令人慎重以待。

于是他思索良久。

但就在他想好了该如何开口后,抬起头打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听见了一串有规律的鼾声。

他瞪大眼睛,看向声音的源头。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就在火堆的另一边,那个打败了他的男人,正蹲坐在地上,将手肘撑在膝盖上,用掌心扶着自己的脸颊。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