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终于回来了。”林嬷嬷急急的迎了上来，亲手解开了宁楚楚的披风，将它递给了身后的侍女。
“小姐，可是饿了？老奴已经为小姐准备好了饭菜，一直命人热着，只等小姐回来就可以用了。”
“嬷嬷，您可真好。”雪枝那丫头感叹道。
“嬷嬷费心了。”她心里又是一暖，用了少许吃食，便觉得可以了，毕竟在东宫之时，与太子一起共用了膳食，只是林嬷嬷的一番好意不可辜负。
林嬷嬷看了她一眼，好似有些欲言又止：“夫人先前派人来过，说让小姐明天去请安。”
嬷嬷大概觉得，夫人免去了其他人的请安，今日她入宫看望了太子，明天却又要见她，担心新明日会对她有所为难。
她心里大概知道，母亲明天会与她说些什么，现已经在心中斟酌词措了。明天，她一定要让母亲满意。
宁楚楚卸下妆容，沐浴之后，便睡下了。
只是不知，这深夜之中，又有几人难眠。
当今圣上勤于政务，故早朝从未有过缺席，今日亦是如此。
晨光未曦，官员们便陆陆续续的到场，其中亦不乏寒暄之声。
“宁国公，近来可好？”谢承昀忽的站在了宁国公的身侧，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和他说。
宁国公宁远志，乃是先皇后的亲生父亲，太子殿下的外祖父，也是曾经的状元郎。
宁远志虽未出身于世家大族，但高中状元之后吧，便炙手可热，被各家争抢。后于长街之上打马而过，恰恰入了长公主之女福乐县主沈悦薇的眼，此后自然是官途通顺。
二人成婚之后，亦曾有过一段美满和睦的时光。嫡长女宁楚柔出生之时，二人浓情蜜意。而后宁远志在朝堂之上颇有建树，得到了先皇的赏识，重用之。宁楚柔受封皇太子妃，宁国公权势更盛。
更何况，她是他的女儿，着实得罪不得。
“谢太傅，可是有事？”宁国公心想着难道与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有关？
他亦是许久未曾见过长女的孩子了，他是陛下的皇子，轻易也见不得。且长女当年与叛臣有所牵扯，陛下不喜太子，他亦不敢有所置喙。然太子殿下终究是长女的唯一的儿子，心中自然还有几分挂念的。
“可否借一步说话？”谢承昀微微恭身，倒是对这位宁国公恭敬的很。
旁边的几位官员看见了，很是自觉的退避开来。
宁国公见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便随他走到了一旁。
“听闻前些日子太子感染了风寒，不知近日太子可还安好？”
谢承昀乃是陛下亲命的太子太傅，想必对太子的情况还是清楚的很的，如此也是方便。
“太子已然无碍。且太子天资聪颖，勤敏好学，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谢承昀想着，大人们总是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家的小孩的，更何况，陛下的子孙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虽不知为何宁国公府这么多年未曾关照过太子殿下，而前几日又派了她去东宫看望太子。
想着想着，他便试探着的问了一句：“女子学馆即将开学纳新，听闻国公府人有三位小姐待字闺中，不知国公也可有意让三位小姐入学管学习，待完成学业，也可为自己添几分底气，为国公府再添荣光？更何况女子学馆乃皇后娘娘一力主张，若是陛下知道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没有被辜负，或许也会有所欣慰。”
当年陛下能够应允皇后开下女子学馆，想必是不想看到它没落的。
如果她也去了学馆，他便能找到机会，更好的接近于她。固而，他一定要促成此事。
“此事我会慎重考虑的，多谢太傅提醒。”说罢，宁国公便抬步向大殿走去。
想必这宁国公如此好面子，定然也会应允让他们家的三位小姐入学馆学习。
他的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很快，他又可以见到她了。
大殿之中，群臣肃立。
只见林川高呼一声：“陛下驾到。”
赵轩高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殿下群臣。
群臣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川再次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近来朝中并无大事，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这，文武百官又少不了一番争执。
待到退朝之后，文武百官离开大殿。
林川小跑而来，唤住了宁国公，气喘吁吁的道：“国公爷，陛下有请。”
有的官员看见了，又是一针窃窃私语，心中却默默猜忌，莫不是那传言是真的，宁国公府当真还要再出一位皇后。
这厢，宁国公等了许久，陛下都没有召见于他，似乎有意敲打，可他并不知晓陛下对他有何不满 。
只不过近日，同僚看他的眼神倒也颇为奇怪，好似他要走大运了。
就在此时，一位小太监来报：“陛下，谢太傅求见。”
“传谢太傅。”林川对外高呼一声，便有小太监将我引了进去。
“谢卿，何事求见于朕？”
赵轩他仍在批阅着奏折，听见谢承昀来求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或许也只是装作不在乎。
“太子近日在宫中听信了一则传言，此后神情恍惚，不思课业。臣唯恐长此以往，殿下身心受损，忧思成疾。臣身为太子太傅，自当为殿下排忧解难。”谢承昀恭敬的跪在地上，向陛下请安。
他不敢起身，仍旧跪在地上，亦不敢抬头望见陛下。
“宫中近日亦有传闻，说当年皇后娘娘弥留之际，曾请求过陛下，立她的嫡亲妹妹为继后。臣斗胆请问陛下，此传言是否当真？”
林川抬头晚了一眼陛下，只见他眸色暗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空气仿佛禁锢了，时间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谢承昀，你放肆。”但见陛下一声呵斥。
他怒气之下，将满桌的奏折推翻在地，奏折洒了满地，随后他随手拿起了一只茶盏，用上了十分力道，狠狠的朝他砸去。
谢承昀只感觉头上一痛，鲜血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可他还是要继续说：“臣只是心疼太子，无意冒犯陛下，还请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他知道，皇后娘娘是陛下的逆鳞，有人触了他的逆鳞，他心中自然不快，自然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为了她，这点伤，其实算不得什么。
他不敢去擦拭脸颊的鲜血，只能继续说着：“只是宫中一日流言不净，于陛下，于皇后娘娘，于太子殿下皆是不利。”
他知道，陛下其实十分在乎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事关这二人，陛下从不轻易妥协。
“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传言，以正视听。”说完，他便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其实他也在赌，这位陛下不会让人妄议先皇后，因为他与他一样，都有着一个想要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人，哪怕先皇后已经不在了，陛下也绝对不会允许旁人议论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轻轻的说了一句“退下吧。”
当谢承昀走出殿门的那一刻，他知道他赢了。
陛下的心思素来难以捉摸，而在群臣的眼中，若是陛下想要红袖添香，也未尝不可。因为他们觉得，陛下坐拥四海，没有什么是不能的。
更何况，他也不想一句“这位姑娘，与先后虽然形似，但却不神似。”伤了她。
她在他的心中，值得最好的。
“林川，让人将这些收拾了吧。”赵轩的声音清清淡淡又带着一些疲惫，却又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皇后娘娘离世，陛下从未像今天这般失态。
他坐在一旁，用手撑着额头，紧闭着双眼。
可他的心里想的却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朕若不愿意，谁又能强求？
“陛下，我别无所求，唯有三愿。一愿，这孩子，平安喜乐，事事顺遂；二愿，我妹妹，得觅良愿，一生无忧；三愿，国公府，家人平安，共享天伦。陛下，可愿应允？”
“赵承九，我其实…其实…”
宁楚柔，你以为这样，朕就会忘掉你，你就能离开我了吗？
你不爱朕又能如何？朕爱你那便够了。
可没有你的日子，朕真的好累呀，这一日一日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帮大臣真是该死，昔年逼朕广纳后宫，而今又揣测他欲立继后，当真是可笑，可笑。
“陛下，宁国公还候在殿外，陛下可还要召见他？”见陛下神色好了一些，宁川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宁国公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陛下最后还是没有见他，只是将他在殿外晾了几个时辰，最后还是让他回去了。
只是他还吩咐林川道：“去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朕要知道来龙去脉，是何人胆敢玷污先皇后的声誉。朕绝不轻饶。”
后来听闻，陛下下旨斥责了崔贵妃，降了她的位分，收回了她的掌管六宫的权利，又册封了一位被崔贵妃责罚过的周美人为贤妃，掌管后宫。
后宫之中再无崔贵妃，唯有崔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