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
黎耘周的内心就像是有万马奔腾,又似潺潺苦涩的流水。
所以,如今的阿枝也有了那场血月的记忆了么?
他不敢相信,可是玉佩的事,在这个世界的阿枝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毕竟那枚玉佩早已经没了,连带着所有的不甘和毁灭,在那个世界的记忆中消失了。
商桔梗慢慢地从黎耘周的怀中出来,然后扬着头看向他,眼神中多了几分饱经风霜的超然。
这是在这个世界里的漆向枝不会有的神情,因为血厌和他将她保护的很好很好。
好到让她天真浪漫。
整个国家都知道,漆向枝不只是北国公主,而是他们的爱人。
黎耘周看向她,而商桔梗眼中的泪氤氲着。
这一刻,黎耘周再想逃避所有的幻想已然是自欺欺人了,他的心酸涩极了。
曾经的利用、冷漠以及痛失所爱的苦涩就这般溢出来。
他再次薄唇轻启,声音却已经是止不住的颤抖和哽咽。
“你……都记起来了?”
商桔梗点点头,没有流泪,而是静静的,傻傻地这般看着黎耘周。
她将手轻轻攀上黎耘周的肩膀,然后又探上他紧紧皱褶的眉头。
笑意盈盈,却是让人抓不住的云烟。
“看到皇叔没事真好。”
语气中越发地不再天真和浪漫,只剩下沉稳和庆幸。
“这般也好。这般也好……”
在一声声地自我劝说中,砰的一声,晕倒在黎耘周的怀中。
“阿枝!”
黎耘周紧紧抱着商桔梗,早已经是心惊肉跳。
……
血厌匆匆赶回来之时,整个人已经近乎癫狂了,满心满眼的杀戮和凶狠。
一夜未睡,将这个北国翻了个底掉。
再次回到公主府的时候,身上的肃杀已然不可抑制。
但他还是忍着冲动,在进门的那刻尽量的克制自己的表情,浅浅地装成一副温顺地样子。
虽然那表情笑着,但却是比哭着还要难看。
可是进门后,他还是看傻了眼,
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看向一旁的窗外,明明只是一夜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有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公主。”
血厌小心翼翼地叫着,又看向坐在一侧的黎耘周。
而黎耘周没有回应,也是这般盯着眼前的小人儿,不敢靠近,就这般地静静守候着,但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那人儿似乎是听见了呼唤,神情一滞,虽然只是一瞬,但是血厌却察觉出了熟悉的感觉。
商桔梗慢慢回头,看向血厌的眼神中是无比复杂的情绪。
有生气,有想念,有遗憾,也有开心。
“阿厌。”
人是那个人,声音是那个声音,可是所有的感觉都变了。
她是她,可她也不是那个她了。
血厌的心一下子坠入寒潭。
“公主?”
此时的呼唤,不是刚才的呼唤,黎耘周听的出来,血厌呼唤的是那个城楼跳跃的漆向枝。
呼唤的是对他失望和背叛的漆向枝。
“好久不见。”她回了句。
血厌想要靠近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可以毫无芥蒂地靠近这个世界地漆向枝,却不敢靠近那个被他逼死过的漆向枝。
他对不起过她,他们之间存在的是生死无法逾越的鸿沟。
是她绝望地跳落城墙的记忆裂痕。
可是也是那个死去的她教会了他什么是情,才有了如今百般疼爱她的血厌。
血厌转身也看到了黎耘周眼中的复杂情绪。
没错,他们一样,他们都一样。
享受了她曾经的爱,却也背叛过她的满腔真情。
……
漆向枝还是死了。
在回来的第七天,就这般躺在那张小床上,身侧是那两人。
那两人不再癫狂,不再发疯,而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陪着爱人走了最后一程。
商桔梗编织了一个美好的谎言,但其实也不算是谎言。
因为她的身体的主人真的是布依圣女。
没有想到的是血月的每一次出现是将世间的苦楚尽数加之她身。
那个所谓的布依诅咒,就这么发生在她的面前,她终将承担她的使命,结束这荒诞的一切。
时空运转的玉佩,竟是布依的圣物,也是当年那北国皇帝斩杀布依族人后抢夺的。
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小部件,随手给赏赐给了黎耘周的母亲。
却成为了连接她和黎耘周以及血厌的法宝。
时空逆转,也终将会反噬于布依圣女之身,这是她既定的命运。
商桔梗告诉了他们。
直到死,商桔梗都没有原谅,她让他们好好活着,说什么这是对他们的惩罚。
可是她的小心思,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想让他们好好活下去吧。
北国公主死在了立春那日,尸体消散于人间,降下了最后一场冬雪。
整个国家陷入一片死寂,但也异常的平淡。
听闻后来,血厌回到了十三州,当了州长,继续守候那空无一人的雪山去了。
而黎耘周终身未娶,一生兢兢业业,勤恳为民,终于是实现了他长久以来想要国泰民安的宿命。
而她商桔梗终于完成了自己所有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