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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的天气是艳阳高照,而州牧府衙内,气氛却如死一般沉寂。

此时一个年轻的州牧正仔细翻着一页页的账目,他好看的眉头皱起,越看越触目惊心,原来梁州多年账目亏空,税收竟不知流向何处。

“阿锦,你看,这账目明显有问题,不知道被谁动了手脚,那些税收的收款人的页码被人撕掉了,就是怕有人查这本账目。”谢炎生皱着眉,他将残破的账本递给苏岚锦。

“这是怎么回事?”苏岚锦用手指敲着脑袋,她不解,难道这么多官员都没发现账本有问题?

就在此时,堂下原本安坐得主簿陈福显得慌乱起来,谢炎生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下了然,故意问道:“师爷,你怎么了?是今天太热了,不舒服吗?你似乎很慌张,难道账目是你改的?”

“这...这...使君,别为难小的,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动账本啊,更不知道被撕了多少页。”陈福战战兢兢说道。

“大胆!你还说不是你干的?我只是说账本被人动了手脚,并未说具体是怎么动的,你一口就说出是撕掉,你这个奸贼!”谢炎生谢炎生惊堂木一拍,拿出令牌扔在地上,佯装上刑于陈福。

陈福大惊,急忙将撕掉的页码拿出,慌张道:“使君,账目在此,请使君饶命啊。小的也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才特意在使君查账之前撕掉的。”

苏岚锦接过那几页账目,念出被隐瞒的内容:“兹奉送白银万两于萧无咎员外名下。——州牧何少青。”苏岚锦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而后将账本摔在陈福的头上,气愤道:“好啊,何少青这个恶贼!竟然将梁州一年的税赋都送给萧无咎。”

谢炎生也是看得太阳穴直跳,冷然道:“萧无咎这条地头蛇,真是巨贪!来人,先将陈福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陈福大吼道:“你不能抓我,我是萧老爷的人!”

“什么萧老爷!他是蛀虫,是梁州鼠疫的罪魁祸首。我说朝廷年年都在发放赈灾款,年年梁州都在哭穷,原来银子都进了萧无咎的腰包了。”谢炎生疾言厉色,接着他训斥陈福道:“陈师爷,你别忘了,你吃的是皇粮,穿的是朝廷的官服,你做事不为百姓想,反而处处维护地头蛇萧无咎。怎么,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梁州牧吗?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本州的厉害。”

苏岚锦欣赏地看向谢炎生,她明白谢炎生此举的深意。如果说平时的谢郎是温文尔雅的书生,那么今天他化身为真正铁面无私的州官,他需要杀一个贪官来立威,要是连州牧府衙内部的人都不害怕他,又谈何震慑萧无咎?

“使君,我..我..我实对不起百姓。”陈福痛哭流涕。

“知道就好,你这走狗,暗地里不知给萧无咎办了多少恶事?”苏岚锦气不过,气冲冲道。

谢炎生却瞪了她一眼,公堂之上,不可放肆,现在是他作为州官审案的时刻,苏岚锦不能多言。

苏岚锦看着如此威严的谢炎生,竟然她没有见过的一面,无情冷酷,却有读书人的风骨,想不到他平时看起来文弱,在面对黑暗势力时却能刚强有力,“其实在你身边真的很有安全感,你是我一生要认定的人。”苏岚锦心道。

谢炎生的雷霆手段也引起了围观百姓的骚动,他并没有阻止百姓围观审理陈福,百姓看见他惩罚陈福,纷纷拍手叫好。

“好啊,这位谢使君是真的大好人,这个陈福平日里仗着萧家的势力作威作福,现在这么狼狈,真是痛快,陈使君可算是为我们梁州百姓出了口恶气。”一个大胡子的男人说道。

“谁又能知道他能不能活着走出梁州,他这样搞萧家,真是是不要命了。”一个老人捋着胡子摇着头说道,他虽认同谢炎生的做法,却并不看好谢炎生的仕途。萧家盘踞梁州已久,树大根深,不是他一个州牧能撼动的。

大胡子却不以为然道:“从萧家盘踞以来,来了俺们梁州的官,大大小小的,少说也得有一屋子人了吧,可是哪个不是投靠了萧家,欺负我们老百姓?像谢使君这样敢于收拾陈福的有几个呢?这陈福平日里欺男霸女,恶事做尽,咱们受了他多少气。”大胡子说着还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一旁的苏岚锦也听见大胡子这话,笑道:“他是君子,必不失信于梁州百姓,他会还百姓一个太平的梁州。”

而公堂上的谢炎生还不知自己的作为已获得了民心,他此时表面胸有成竹,其实内心焦急:“就算处置了陈福,可是根本对萧家造成不了伤害。萧家并不好对付,本该该徐徐图之才是。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先面见萧无咎。”

想到这,他有了主意,正色道:“来呀,为本州备轿,本州要亲自会一会萧无咎。”谢炎生做出官威大摆的模样。

”使君,不可啊。”衙役们纷纷劝解道。

“我意已决,非要治治这个地头蛇。”谢炎生坚定道,而后他走下堂来,他走到那些衙役们面前,仔细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还握着他们的手,坚定说道:“兄弟们,拜托了,铲除萧无咎势在必得,你们要听命于我啊。”

然后又走向穿堂,那里放着衙门的兵器,他从武器库里拿出一只箭,大力掰断,斩钉截铁说道:“必除掉萧无咎,我若食言,犹如此箭!”

衙役们被他如此坚定的决心感染了,纷纷附和:”灭绝萧家!灭绝萧家!还百姓太平!”

大概是梁州被萧家把持太久了,衙役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不愿再助纣为虐,和百姓为敌。

“随我前去,听我号令。”谢炎生大手一挥,就领着衙门们直奔萧家,百姓们也纷纷跟上,这是梁州第一次军民一条心。

于是,在大街上出现滑稽的一幕,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地方大员梁州牧,居然带着一群衙役和百姓风风火火地走向梁州第一富贵人家萧府。

到了萧家门口,谢炎生却被门生拦住。那门生道:“何人敢在萧家造次?”

谢炎生道:”梁州牧谢炎生,来问候一下萧无咎,萧员外好大的架子。”

“是吗?你就是新任梁州牧?不好意思,我们家老爷说了,不想见你。”门生不屑道,他把谢炎生当做以往那些送礼的州牧了。

谢炎生听罢不气反笑,那笑声含着冷意:“那不知有这个东西,可以见你家老爷否?”他说罢拔出随身的配剑。

“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我不怕你。”门生大声喊着,却被要出行的管家萧四看见。

萧四还未认出谢炎生来,就一脚狠狠地踢向门生,还嚣张道:“什么东西,连个人都拦不住,要你何用?”他满脸横肉,长相凶恶,然后狠狠地看向谢炎生。

苏岚锦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管家正是昨天在郊外遇见的胖男人。“是他,萧四。”苏岚锦出声提醒谢炎生道,随后担忧地看向谢炎生。

”萧管家,还认识我吗?”谢炎生温和下来,面上带笑,这个萧四武力值很高,只能先礼后兵。

萧四打量着他道:“莫非你是郊外的那个穷书生,说,你如今为何成了州牧?”

谢炎生不准备回答他,眼见无法进萧家,他看着围观的百姓,有了一计。

而萧府内,府外的喧闹并没有影响到一个白发老者的心情,此刻萧无咎正慢悠悠的喂着锦鲤,只见他抓起一把饵料随意地洒向自己的荷花池,他萧无咎的府邸占地百亩,又有良田万顷,实在是富可敌国,只是这样富贵的表面底下是无数梁州百姓的血汗。

他接着随意一扬鱼竿,静候鱼儿上钩。垂钓间,他开了口:“萧四去了多久了?”

“回老爷,萧总管已离开俩个时辰。”侍者恭敬道。

“居然这么久,看来这次来的钦差不好对付啊。”萧无咎面色沉重,多年来盘踞梁州吸血百姓,都因京都有表侄女嘉顺太后萧观音这把巨无霸保护伞,皇帝的老娘都是他萧家人,他萧无咎还怕谁?只是此次的梁州牧竟是摄政王姬云凉指定,真是个老狐狸,看了姬云凉对和兰陵萧氏的这次合作不放心啊。

萧无咎静静思索着一切,然后吩咐侍从道:“看来谢炎生此人来者不善,你出去看看,让萧四不要为难姓谢的小子。”

而萧府门外,谢炎生却向百姓行礼而后拱手道:“乡亲们,本州知道,你们已经受萧家欺压了很久,萧家多年来在梁州横行霸道,这些朝廷也知道,本州正是受摄政王指派来此考察民情。就说这位萧无咎萧员外,他乃当今太后娘娘之表叔父,受皇家重恩久矣,却不思报国,反而割据一方,招兵买马,不断加重你们的赋税徭役,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号召你们和我一起撞开萧府大门,冲进去捉拿萧无咎。”

谢炎生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群情激昂,有人的鼓掌,有的人义愤填膺附和:“对呀,萧无咎这个老不死的,欺负我们几十年了。”百姓们被压抑多年的愤怒倾涌而出,愤恨声传到府内,连萧无咎也害怕了,不得不请谢炎生进府。

苏岚锦静静地看着萧府门前慷慨激昂的谢炎生,他像太阳一样灿烂夺目。

一旁的萧四见状,偷偷溜进去将府门外的情况报告给萧无咎。

不多时,本来紧闭的萧府大门打开,有一作低眉顺眼的门生走出,他悄声在谢炎生耳边道:“使君,我家老爷有请。”

谢炎生内心冷笑:“这老狐狸刚才还让自己吃了个闭门羹,现在怎么又让自己进门了?”

他还是作势要带着百姓一起去捉拿萧无咎,而那门生却拦住了百姓道:“老爷只邀请使君一人,你们退下!”

谢炎生这才驱散百姓,从容不迫走进萧府。

他看着一个垂钓的白发老者,难道这就是萧无咎?风吹动着这个不寻常的下午,这是他和萧无咎第一次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