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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雍州,枫叶瑟瑟,几只大雁盘旋摄政王府上空。

在西境,这是寓意好事将近的兆头,果然,一道圣旨,打破了王府多日来的平静。

在那王府厅堂内,摄政王姬云凉正在整理起了一套武生戏服,他酷爱梨园行当,也难怪世人称他为“伶人王爷。”

“外面是什么声音?什么事这样吵?”姬云凉不悦地问身旁的侍卫。

那人低头回复道:“禀大王,听说是有京都来的圣旨到了。”

“什么?圣旨,快快随寡人出去迎接。”姬云凉闻言色变,心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圣旨?难道京都有变,皇帝要求助于藩王了吗?”

姬云凉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天知道他对戏曲多么热爱,那些浓墨重彩的颜色涂抹在自己的脸上,能让他的心稍微平静一些。

而何少青的到来,让姬云凉没有那么慌乱了。

何少青见自家主子一身伶人打扮,急忙指着衣服提醒道:“大王莫慌,先换上朝服要紧。”

姬云凉听后点点头说:“对对对,少青提醒得极是。”说罢他急忙卸去满脸的油彩,换上蟒袍,束上紫金冠,显得王者至尊。

就在主仆二人谈话间,一内侍携圣旨已至。

姬云凉见圣旨忙整理衣冠,毕竟那是圣旨代表皇家的尊严,大璟天子乃天下至尊,他姬云凉身为姬家子孙,不能不敬圣旨,便恭恭敬敬地下跪,何少青也忙伏于地。

那内侍见摄政王如此礼遇圣旨,满意地点点头,而徐徐展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者摄政王所表之事,朕俱已悉知。今念其治疫有功,特赏摄政王之嫡次子姬凌云百金,封南阳郡王。摄政王之嫡女姬凌波,赏百金,封丹阳郡主。另前梁州牧谢炎生,政绩卓着,封太常寺少卿,仪同三司。钦此。”

姬云凉听罢面不改色,并未因子女受到皇帝嘉奖而得意忘形,他叩头于地道:“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何少青听完默然,他心里怨怼姬云凉偏爱谢炎生,明明俩人同时入府为官,可是那人经大王举荐,现在却摇身一变,已然是太常寺少卿,仪同三司,而自己却依然是个小小的参军。转念又忍不住窃喜,幸好太常寺少卿不是要职,并无实权,乃是管理乐官的虚职,这下子谢炎生这个伶官的名号算是坐实了,看他以后还怎么跟自己作对。

而姬凌云直到见那内侍离开后,接过圣旨,才表现出一丝丝的疑惑,他本以为上表请封之事会疾疾无终,自己现在可谓权势滔天,天子不打压他消藩就是好事了,可是谁知天子竟然封赏了他的子嗣。难道小皇帝学习了权谋之术,要和嘉顺太后打擂台?

嘉顺太后封他的长子凌霄为义阳郡王,天子就反其道而行之,封赏他的次子次女为同级郡王郡主,看来京都局势大变,帝后不和久矣,互相争斗才是开始。

太常寺内,一少年负手而立,又是一年秋天,少年喃喃道:“今年是元贞七年,原来我来古代已经快五年了吗?”

说着他看向身旁放乐器的木架上,随手拿出了一只玉箫,吹起了《长恨歌》第一乐章,那词言: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说起来,太真妃子和唐明皇的爱情还真是牺牲了很多人。这话谁说过来着?东方叶青吧,她说过。”谢炎生看着天空的飞燕,嘲笑道。

他突然想活动筋骨,他也好久未做梨园之曲了。本来嘛,自从做上了太长寺少卿这个位置后,每日的工作也就是写写画画,看着乐官们排练节目唱歌跳舞,建设王府文化之类。

“在想什么?”苏岚锦悄然而至。

“我在想:阿锦,多希望你每天都快乐。”谢炎生宠溺一笑。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傻瓜。”苏岚锦担忧地看向心上人,她感到谢炎生弥漫出来的彷徨悲伤。”你得让自己开心起来,为什么板着脸呢?笑一笑,开心点。”苏岚锦笑颜如花。

“我只是...只是不愿卷入西境的是非。”谢炎生抿嘴,他承认和苏岚锦说话很放松,让他很有聊下去的欲望,他也难得这样敞开心扉,把重生以来的心事诉于知心人听。他的萧声高亢。

“说起来,我还未给你唱过一曲呢,我烦闷时常用梨园之声解忧。”谢炎生意气风发道。

“是啊,早听说玉面谢郎之名,你呀,以前就只会给东方家的小姐献艺,哪里还想得到我呢?”苏岚锦噘嘴。

“娘子,可是吃醋了?”谢炎生眯起狐狸一样的眼睛,笑嘻嘻地看向她,他喜欢阿锦为他生气的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被阿锦放在了心里。

俩人打情骂俏,全然未注意到身后的乐官,那乐官竖起一双耳朵,将新任上司的情史偷听了遍。

不一会儿,那乐官想要悄悄告假,便对着谢炎生扯谎道:“禀太常卿,奴才忽的内急,要告假一会儿,望您见谅。且太常卿您初来太常寺,有所不知,这里清闲,专为王府宴会歌舞预备的。”

谢炎生不疑有他,摆摆手让那乐官走了。

那乐官王小奴离了太常寺后,便一路小跑至一处华美的庭院,到了房门前,他清清嗓子,下拜道:“奴才王小奴拜见宗姬。”

不多时,有一丫鬟出门,打量着他,笑道:“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王小奴回答道:“奴才常侍奉在太常寺,姑娘不曾见过也是应该的,只是敢问姑娘,宗姬在否,奴才有要事回报。”

“什么宗姬,该打嘴才是,今儿皇上才下了圣旨,我们家小姐已然不是宗姬了,你该改口称丹阳郡主殿下才是。”那丫鬟小巧趾高气昂道。

“是是是,姑娘教训的是。”王小奴点头哈腰,而后迟疑道:“只是郡主托奴才打听的事,奴才已办妥,烦劳姑娘给带个话。”

“你这个人,郡主刚睡下,我可不敢打扰。”小巧不满道。

二人僵持间,忽有一精壮男子兴致冲冲走了过来,小巧见是他,忙着关上屋门。

而何少青却瞅准时机在小巧闭门的前一刻快步上前道:“姑娘,郡主可在?”

小巧没好气道:“何参军,郡主正在小憩,不方便见你。”

何少青赔笑道:“我有要事求见郡主,容姑娘回禀。”

小巧却翻着白眼道:“不见,我家主子吩咐了,谁都不见。”心里却补充道:“除非是谢使君来了,主子才肯见。还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个姓何的喜欢自家主子,这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郡主可是金枝玉叶,皇亲国戚一个,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家臣能觊觎的?”

而何少青看见姬凌波的贴身丫鬟小巧如此轻蔑于他,自是气的捏紧了拳头,冷笑一声,随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小巧看着他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才呸了一声道:“长得五大三粗的,还妄想成为王府赘婿?我家主子喜欢的是像谢炎生那样的俊秀书生,而不是你这种大块头。”

她却不知她的话被还未走远的何少青一字不差的听了去,他一拳打在墙壁上,心里更加憎恨谢炎生了。

而那乐官王小奴见何参军已然碰壁,便把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告了退就想离开,谁知小巧却不愿意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倌,你到底有什么快说。”小巧催促道。

“就是郡主一直想知道玉面谢郎究竟是谁?奴才今日打听到了,那新来的太常寺少卿谢炎生,他自述在长安郡明月坊做过伶人。他不就是郡主心心念念一直要找的人吗?一定是他准没错。”王小奴越说越喜上眉梢,仿佛已经看见郡主所赐的丰厚的奖赏,合府上下皆知郡主和老王爷都爱好梨园戏曲,而这梨园中的翘楚玉面谢郎,便是他们共同的崇拜对象。

花开俩朵,各表一枝,且说在摄政王府后园处一座清雅的院子里,有一蒙着面纱的女孩正在摆弄她的虫卵,那女子天生异瞳,故而面纱遮掩。若是谢炎生在此,一定会认出这女子就是在当阳山上仗义相救的水良。

而水良此刻只是专心致志地侍候她的小玩意儿,就是这些地上的虫子,这是她复仇的利器。

原来那日药房内,摄政王府的仲公子姬云凉对她一见倾心,后来便将她掳去,藏在这王府的后园中囚禁。

自那日后她就暗中对着南疆的守护神仰阿沙女神发誓,誓要除掉此贼,以报凌辱之仇,毕竟姬凌云不仅毁她清白之身,还把她当做笼中鸟囚禁,这是是中原人对待仰阿莎女神守护下的南疆人的一种侮辱。

而此时,一阵大笑响起,而后一个打扮华贵的男子面带坏笑地朝着水良走来,他一脸狞笑道:“宝贝儿,来呀。”

水良装作看不见他,仍然低头制作蛊毒。

“你怎么每天都冷冰冰的?你不会笑?给本公子笑一个。”姬凌云不满。

“云少爷,我..做了一种秋梨膏,很好吃的,你尝尝吧。”水良这时却难得笑起来,还拿着一盘红色糕点,那糕点看起来红,红的鲜艳。

姬凌云听罢,喜笑颜开,心里却好奇道:“这冰美人自从进府后就和木头一样,今日怎么突然开了窍了。”然而他却看不见水良面纱遮掩下的满眼恨意。

他乐得博美人一笑,便拿起一块糕点就要放进嘴里。

水良见自己这些天精心制作的“美食”就要被此人吃下,内心一阵窃喜,那糕点里她放了金蚕蛊,活人吃下,就会感到腹痛难忍,不出三天暴毙而死,她心道:“去死吧,登徒子。”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一个小厮闯了进来,急切道:“郡王殿下,大王要见您呢,快去吧。”

姬凌云一听父王召见,顿时也顾不得手中的糕点了,惭愧地看了一眼水良,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姬凌云急匆匆离去,水良不禁跺脚,“真可恶,被你逃了,算你命大。”

风卷起地上的残叶,只有地上的瓢虫细细密密地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