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内倒是一派宁静安详，后面的私家车就不这样了。
私家车的性能不比越野车，不少路段走得磕磕绊绊，里面的人全被震得东倒西歪。
被营救的幸存者惊恐地抱在一起，已经失去了抬头的勇气。安冰在这漂移车法下命中率大大降低，喜鹊群又将玻璃遮得彻彻底底。
顾萃努力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感应甘棠的位置，这才勉强跟了上去。
“咔嚓”一声，安冰瞅见了玻璃的破碎的声音，当即压下顾萃的头防止喜鹊啄脸。顾萃被猛的一按失去方向，车身便直截了当地撞进了绿化带里。
安冰没管车撞到了哪，只顾着将顾萃往车座底下按。后座的人就惨了，除了一个及时匍匐下身的，全部被喜鹊扑了个正着。
惊叫声传来，安冰迅速起身把驾驶座的门打开然后将顾萃推了出去。而后自己开门下车后，跑到后座将门一把给卸了下来，用门当盾，动身去找顾萃。
生命进化者比弱进化者珍贵，她只能先保护她。卸了后座门已经是她最后能做的事了
顾萃是个经历惯了躲藏的，被推下车后立刻双手抱头弓身躺下，如同婴儿将脆弱的部分保护起来。
借着从喜鹊群里露出来的微光，安冰找到了顾萃。她将顾萃一把拉起扛着车门往前方赶。
越野车此时也被缠得够呛，除了同样被遮了视野，还多了前仆后继的喜鹊尸体挡路。
“duangduang”的啄门声不绝于耳，车又无法前进，便只能留在原地。
甘棠猜测是月横杀了那只鸟引来的仇恨，眼下也没办法教训这个冲动的家伙，只能勉强张开精神力当做一层防护。
埃尔算是冷静的，感应到甘棠张开的精神力网，自己也将精神力散了出去。
精神力网无法抵御物理攻击，却能够通过精神暗示混乱接触到的鸟儿的思想，从而减少鸟群的攻击。
温钰则紧紧抓住安全带，不停地向鸟群“吱呀吱呀”地叫。可是喜鹊根本不吃这套，更是大有一种想要将温钰抓出来吃掉的疯劲儿。
顾月横心里自然清楚是因为自己，但她也不敢冒着让甘棠生气的风险下车去引怪。
她窝在后排座，愤恨地看着这群疯鸟。不一会儿，她牵住甘棠的手，将特征特征开到最大，试图用信息素将它们吓走。
甘棠身上的月能被她不断汲取，顾月横的脸上都开始长出了蛇鳞。在车内她不敢发声，便学着甘棠将信息素散出车外。
这股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强大气息终于让这群鸟儿有了一丝恐惧之心。它们扇动翅膀的频率变慢，渐渐地，围着越野车的鸟开始减少。
顾萃和安冰感应到熟悉的精神力，便顺着方向慢慢挪过去。一路顶着屎风尿雨，几欲作呕的两人终于找到了停在道路中央狼狈不堪的越野车。
车身虽然完整，但太过埋汰以至于两人甚至不敢上手去扶。又看看自己，跟这车似乎也没什么区别，顿时苦脸叹气。
确定鸟潮退走，甘棠几人才开门打算下车。
这门刚一打开，臭味就扑面而来。尤其像顾月横这种鼻子比较灵敏的，差点当场吐出来。
甘棠眼疾手快捂住顾月横的鼻子然后顺势关门，一分钟后，几人戴着口罩，十分谨慎地踏出车门。
最先出来的于梦见车后还有两个不明生物，一时有些呆愣，意识到这是顾萃和安冰以后，心疼中又带着无法抑制的想笑。
甘棠自然也没错过，只是身上还挂着一个没鞋穿又洁癖的顾月横，移动多少有些艰难。
“我们找个地方，洗洗吧。”甘棠艰难地开口。
顾萃点头如捣蒜，她真的很受不了身上这恐怖的脏污。
宫涛将车开出喜鹊的随地大小便范围，而后跟着众人寻找有没有旅馆或者洗脚城这种店铺。
这里尚在江北区，只是已经处于外围。街边的店铺顺着道路开在每一个包括犄角旮旯里的地方。
她们找了好几家理发店和洗脚店都发现没水，而顾萃已经吐了两回了。
这里离中医药大学不算太远，无奈之下只能由埃尔带着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健身房，据她的印象，这里有个室内游泳池。
或许是在这个地方，不报团也能生活的除了实力超强的街霸，就是实力弱到地心的苟神。
很幸运的是，这栋楼里虽然苟神多，清理比较麻烦，但也没遇到街霸。
因为没有电梯，一群人爬了四楼才到那个健身房。
敲碎玻璃门后先寻找洗浴间，顾月横和宫涛拿出水桶提水方便她们清洗。
洗了四十分钟，两人才磨磨蹭蹭地出来了。感觉到自己身上终于没了鸟粪的味道，顾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甘棠瞅见顾萃在闻，拿了瓶香水给她们俩喷。
真萃香水，味道很浓，却是一股子甜香。两人喷了两下就还了回去。
重新拾回心态的一群人一扫被鸟群围攻的低沉，慢跑着回去找车。
埃尔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刚才的战场方向看。
“你在想你的队友吗？”安冰眼神澄澈地问她。
埃尔点头垂眼，轻声回答:“有一点，虽然我跟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还是有友谊的。”
安冰冲她笑道:“我卸了后座门，但是他们没有跟过来。应该是从另一个方向逃走了吧。”
“真的吗？我很希望他们活着。”
顾萃在一旁支持安冰:“我们扛过来的就是后座门，他们很容易出去。”
“谢谢你们。”
从游泳池里装的水拿来冲洗了一下越野车，脏水流得所有人都站了八尺远。
“都这么晚了，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甘棠一看手表，眉头紧锁。
现在的夜晚出行远比白天更加危险，变异生命的感知都非常灵敏，而大部分又极具攻击性。
莫说刚刚遭遇的鸟群，就算开着开着被什么东西卷上了天，都没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
顾月横垂头沉思，这里的店铺都开楼里，去哪能看电梯里的地图指引。可现下电梯打不开，埃尔也只是陪着朋友来过一次，完全不熟悉路。
于梦提议:“要不我们回健身房吧？我之前看见有个瑜伽室，地上全铺着瑜伽垫。”
“这个我同意。”宫涛点头发言，“四楼不高不矮，能作为健身房的地方面积也应该够大，睡不开的话也可以撬办公室。”
事实上就算没地方，睡车里他也安安稳稳地入眠。
甘棠看向众人，见全部点头后拍板:“睡健身房。宫涛你把车开过来，我跟月横在外面收集一下物资。剩下的，回健身房收拾东西。”
顾萃有些担忧地问:“你的精神世界现在好点了么？”
听这话甘棠无奈摇头:“还有点痛，但是这种伤又急不得。”
顾萃才不管急不急的，一听头痛，便召出治疗能量塞进甘棠的脑袋。
头疼舒缓了些许后，甘棠一直微蹙着的眉头才松开。她笑着跟顾萃说了句谢谢，然后牵着顾月横走了。
“我们也走吧，去看看健身房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顾萃转过身对着其余三个人说道。
因为开着感应，顾月横便由甘棠牵着走。
现在还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虽然已经过了接近半月，吹来的风里还是一股掩藏不住的腥臭味。
植物在这一片没什么本事，所以基本上都缠在了建筑上。本身甘棠就有植物亲和，那些被遮住的店铺，将枝条像帘子一样一掀，便顺利地走了进去。
“这里是书店诶，月横，你有什么想要的书么？”
甘棠问着，手指拂过一本本还未开封的书籍，仿佛触碰着那个尚未远去的世纪。
顾月横还在鼓捣那些藏在文具区里的玩具，听到这话，她抿嘴抬头。
“你能装就装吧，反正以后也不可能再有这些书了。”
甘棠心里难受了一下，安静地带着书架一起装。
当顶着生存压力的人无力去关注文学，旧文明便开始分崩离析。
沉重的气氛在顾月横找到的尖叫鸡中毁得干净。那个小傻子拿着扰民工具笑得比鹅还嚣张。
这时甘棠正从三楼下来，见状拿起一个本子拍在她屁股上。
“走了。”
等甘棠两人回来后，健身房已经变了个模样。
甘棠不可置信地问:“你们，怎么把它们拆下来的？”
于梦忙得满头是汗，却依旧眉飞色舞地跟甘棠介绍:“这些是我拆的，这些是哥哥姐姐们拆的。不错吧？”
顾月横把视线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健身器材上扯开，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熊孩子过家家。
“你们怎么也跟着她胡闹？”甘棠扶额，又继续说，“梦梦，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还用的上这些么？”
顾萃偷笑:“看她这么想要，就陪着她玩了呗。”
于梦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们，怪不得刚才只有自己一个人埋头苦干，其他人都摸鱼看热闹。
她撇嘴起身，拿起纸巾默默走到一旁给自己擦汗。
温钰跟过去装模作样地安慰他，然后被恼羞成怒的于梦追着打。
顾月横耸耸肩，拿起自己的鼓掌器在那“啪啪啪”地煽风点火。
看着一群熊孩子，甘棠心累得顾不上去制止了。
血月都出来了，得快些铺床休息。
“月横，回来睡觉了。”
“马上！”
埃尔躺在柔软的被窝里看着天花板发呆，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睡到温暖的床。
她有些睡不着，心里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庆幸。
如果没有意外连上基地的精神力信号，或许自己已经和其他人死在了那个又脏又乱的便利店。
如果没有发生这次灾难，那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
埃尔的脑子里被各种想法充斥，于是她辗转反侧地思考人生。然后被吵醒的顾萃干脆利落地把一团治疗能量拍进她脑子里。
没过多久，世界安静了。
顾萃躺进被子，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
“早饭将就一点，我们早点回基地的话，还赶得上吃饭。”作为小队的大家长，甘棠已经开始有意识地节省了。
看着顾月横的餐盘，埃尔手里的面包都有些没滋没味了起来。
顾萃瞅见了，但没说。只等到大家出发下楼，她才拉过埃尔跟她解释。
“顾月横生着病，所以她一直吃的特制餐。”
埃尔明白了，小幅度地点点头，然后又迟疑地问:“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这下轮到顾萃疑惑了。她以为以这两人之间的磁场，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她们情侣的关系。
埃尔看出了顾萃的震惊，连忙解释道:“在中国，我看见过有很多女孩子跟她的好朋友像她们一样，关系非常好。”
顾萃笑着摇头:“they are loves.”
说完，顾萃就快走一步跟了上去。她还得布置后备箱让自己能坐得舒服点。
车停得很近，众人很快便来到了车边。
走在最前的顾月横用感应一扫，伸手将车顶趴着的一朵蘑菇状的不知名昆虫扔出去。然后又附身将附着在车底的一团草扯出来。最后拿手斧拍死那只扒着车灯的颜色艳丽的扑棱蛾子。
生物多样性有时候真的很令人头疼。
顺着原路往回开，又来到了熟悉的千苏桥。
宫涛回头看了看甘棠，不知道这车开还是不开。
不等甘棠回应，千苏桥上便有了动静。
“啪”的一声，一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乌龟被甩了上来。优美的抛物线也解决不了这家伙壳着地后翻不回来的事实。
于是甘棠牵着顾月横下车，准备下去帮忙。还不待走近，原来的那条拦路鱼就飞了上来。
鲤鱼用头拱着乌龟，拱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让它回正，最后还是甘棠憋着笑把它翻回来。
“请问又怎么了？”甘棠蹲在两个大家伙面前。
鲤鱼冲乌龟点点头，乌龟破天荒地用气音回应起来。
虽然很难听清，但结合上下语境还是能够听懂些许。
“你好。”
顾月横趴了下来，面对着乌龟重复:“你好？”
乌龟点头，继续用气功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