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请，去，她……”
“你是家养的乌龟么，怎么会说话？”顾月横饶有兴趣地插嘴。
乌龟也没生气，点点头继续倔强地想说完:“我，起，走……”
甘棠将精神力连接过去，说话的内容果然清晰了一些，大致的意思是它们的王请她们过去。
“他们呢？”甘棠指指身后的车。
乌龟摇头。
“那你等我们一会。”甘棠起身回越野车说明情况。
这襄阳市被玉江穿城而过，贸然拒绝一条有权有势的鱼王的邀请，怕是会惹上麻烦。
顾月横还趴在地上，伸出手指摸了摸鲤鱼的背:“是你把它扔上来的么？”
鲤鱼不解地看向乌龟，一阵听不见的交流后，鲤鱼点了点头。
“那你要吃鱼食么？”
这个词鲤鱼听懂了，它也是被圈养过的鱼，自然懂得鱼食等于食物的道理。
另一边，甘棠正努力地解释来鱼何意，车内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先带着埃尔回去。至于我跟月横，我们会想办法的。”甘棠叹口气，继续说，“襄阳的鱼太多了。水里我们反而不熟悉，这是一次很好的探究机会。”
“顾萃，这次我们就不带你了。你回去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顾萃从后备箱爬出来，艰难将背包里的一个小罐子递给甘棠。
自从浓缩能量可视之后，不止月能，连治疗能量同样可以用特殊容器保存。
甘棠收下后，拿出之前收集到的部分物资让他们带回去，万一出意外，这群人也不会挨饿。
甘棠走回顾月横身边的时候，三只品种完全不一样的生物居然已经聊开了。
顾月横仗着自己有部分生物特征，便强行与鲤鱼建立了连接。一人一鱼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居然也有模有样。
甘棠找出一包鱼饲料，让顾月横将乌龟和鱼抱走，以便越野车通过。
越野车依依不舍地走了，顾月横拿过饲料，给许久未尝过以前食物的两个老东西喂食。
顾月横本想说是小东西，结果一问，这乌龟起码活了四十年了。
能长到这么大多少有点岁月的沉淀在里面。
甘棠在一旁笑脸盈盈地看着顾月横跟它们的互动。等食儿喂完了，顾月横也玩够了，才让乌龟在前带路。
那鲤鱼的暴脾气根本受不了这乌龟慢索索的步子，尾巴一甩便将它丢下了江。
甘棠急忙在鲤鱼跳下去之前说到:“王在水里吗？”
鲤鱼呆了一下，而后痛苦地卷起鱼鳍，一个飞跃跳下去又将乌龟给甩了上来。
这龟的脑瓜子都快被摇匀了。交流半天才知道，这王确实在水下。
这可就难办了。
两人所在的江中大学给每个年级每个专业都开设有必修的游泳课。
但会游泳不代表能潜水去龙宫见龙王啊。
甘棠跟乌龟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顾月横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逗鲤鱼，拿着尾巴和它玩拍拍乐。
思索了半晌，甘棠起身，开始抽调身边所有的月能，试图像在绯月之地时一样，切割出一个空间来。
果然，不出意料的失败了。
甘棠有些沮丧。敏锐察觉到甘棠情绪的顾月横蛇行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虽然不知道你在试什么，但是带着我再试一下吧？”
甘棠嘟着嘴，有些委屈地点点头。
她调整情绪，凭借顾月横传过来的精神力支持，将精神力网张到最大，而后疯狂地吸取空气里的月能。
甘棠身边的月能渐渐凝聚，浓稠得像水一般。月能充足后，便将发散的精神力收回并集中。
此时，空间经纬出现在甘棠的眼前，她刚用手划出一个小块来，精神力差点就被清空。
一小块肯定是不够的，她狠狠心，从顾月横身上抽，用尽力气将空间撑开。
再大一点！
再大一点！
再坚持一下！
甘棠的嘴唇都被咬得出血，身子也一晃一晃的。顾月横死劲忍住精神力被抽调的不适，死死地扶住甘棠，防止她力竭倒下。
等终于空间被撑到了可以装下一个人的时候，甘棠再也坚持不住了。她用最后的力气将空间从经纬中切割出来，同时把顾月横的精神力气息烙在上面。
这样的操作完成后，甘棠的眼睛里也流出血来。她眼睛一闭，倒在顾月横身上，将晕乎的顾月横砸到在地。
顾月横使劲按着脑袋，缓了十几分钟眼前才终于不是令人晕眩的白光。幸而顾萃给的罐子并没有被收进去，她便打开盖子，将治疗能量引进甘棠的身体里。
目前的治疗能量对精神伤害并没有太大作用，但至少能治愈身体的损伤。
一鱼一龟沉默地看着这场战役，不约而同地吐了个泡泡。
感觉客人要死了怎么办？
等治疗完甘棠后，顾月横才有空看这个甘棠制造出来的奇迹。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小空间，一人高，里面空气的流动与周围有肉眼可见的不同。
踏入空间，陌生的感觉席卷全身。顾月横鼻子翕动，似乎能闻到一股属于光的味道。
此前她从未知道光也有味道。可在这个空间里，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股温柔的香味属于光。
还有很多顾月横搞不懂的地方，也只能等甘棠醒来后再作询问了。
顾月横抱起甘棠，细致擦掉她脸上的血，而后空间移动，保护住紧紧依偎的两人。
“走吧，带路。”
鲤鱼当即开心地蹦了一下，一尾巴把乌龟抛了下去，然后纵身一跃。
顾月横抱着甘棠，牵引着空间也下了江。
虽然桥高水深，但这个空间却很好的过滤了这些危险的条件。江水碧绿，面上看着似乎浑浊，内里却很干净。
因为不需要游泳，又没有浮力阻力，两人轻轻松松地就跟在了入水的游鱼身后。
周围的鱼大都是异型，有些甚至比深海鱼更加丑陋。
有身上长了一排腮的，有一个头三个身体的，有长了一张奇怪兽脸的等等，不胜枚举。
相比之下，这条两对鳍的鲤鱼似乎更正常一些。
鲤鱼游得慢悠悠的，不一会儿就出现另一只接替它的领路工作。新来的是只有两张嘴的鲟鱼。它除了本身的器官，背上还生了有一张布满尖牙的嘴。
它看着两人奇怪的存在方式，脑子里的弯转不过来。不过它很快将这个疑惑抛之脑后，因为女王正在等待她的客人。
又过了几分钟，便到了女王的宫殿前。
其实也不能称为宫殿，这就是一艘沉船而已，看那金属的外壳，年代应该不远。
在鲟鱼的带领下，顾月横两人进入了沉船。
远看下去，甲板的锈被擦得很干净，有一张漂亮石头铺成的床。石床旁边是不知从何得来的小柜子，上面摆了一张镜子，还有部分宝石。
那位女王体型巨大，此时正安静地停留在石床上方。从臀部到双脚都生有大量长长的触须，颜色也不停地在红，黄，紫中变换。一张巨大伞状头纱盖在她的上半身，影影绰绰间能看见女王娇美的唇和紧闭的眼。
感觉有东西靠近，女王的触手和头纱扇动几下，就慢慢游到了两人身处的空间附近。
这一对比起来，就能更直观地看出女王的身体有多么巨大。大概五人高，算上漂浮的头纱大概两人宽。女王弯腰将脸贴近，等比例放大的脸在半透明的薄纱下清晰可见。
这是一张完完整整的女性的脸，只是双眼紧闭，唇色也发白。
不等顾月横出声，女王就将脸收了回去，触手一卷，空间也跟着去往了甲板。
女王回到了她的王座，然后张开嘴，发出一阵带着气泡的问候声:“您好，尊敬的月使大人。请原谅因为我的身体无法上岸，只能为难两位大人在水下与我见面。”
虽然眼前的水母显然成了精并且口吐人言，顾月横却依旧记恨于这个把甘棠逼到昏厥的女王。
她一向记仇，即使生物感应告诉她根本打不过面前这个家伙，说话也毫不客气。
“她为了来见你，精神力和月能都耗光了。如果你想和她交流，请给出你的诚意。”
女王身体前倾了一下，发现月使确实不省人事。她右手捂脸，歪头思考了一下，递出一根触须来。
“这根触须没有毒，我可以给她输入一些月能。”
顾月横一把拽过触须，半分钟后发现确实无毒才系了她的手腕上，同时自己也开始一点一点地输精神力进去。
两人忙活了十几分钟，甘棠才悠悠转醒。因空间小，她就继续窝在顾月横怀里。虽然已经这个变换的世界呆了半个月，可抬头看见所谓的女王后，却依旧感叹生命的神奇。
女王恭恭敬敬地向甘棠弯腰致礼:“很高兴月使大人的醒来，上官瑾在此向您问好。”
“上官瑾？”甘棠疑惑。
变异生物会给自己起名字，可大多都奇奇怪怪听不懂，但这位上官瑾显然不是那一行列的。
“因为在我觉醒之前，我住在江北，名叫上官瑾，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提起这个女儿，上官瑾的声音都温柔了下来。
顾月横觉得奇怪，她以为这是变异兽，没想到居然是进化者？
“你是人类？”
上官瑾摇摇头，转了一圈说道:“我并不完全是人类。我的特征是狮鬃水母，但是因为它本身的剧毒，进化失败了，所以现在算共生状态。”
还能进化失败啊。顾月横挂上一副长见识了的表情，轻点了下头。
听完她的解释，甘棠疑惑开口:“就算你进化失败，但看样子人性还在，实力也强，那你请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你又为什么知道我是月使？”
上官瑾一边游一边说:“我的人性已经被污染了。”
顾月横丝毫没有礼貌地插嘴:“所以你才成了女王？”
“莫急，让我一一说给您听。我的人性被锁在了我的女儿身上，所以才能勉强保持清醒而不是完全被它控制。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我才能知道您的身份。
“事实上，所有的变异生物包括寄生兽都知道您的存在。我们感恩绯月之神带来的进化，这让我们能够重新定义这个世界。而您身上有很明显的绯月气息，所以才能认出您。”
“我请你们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顾月横点点头，然后继续插嘴:“你想救你女儿？”
“啪”！甘棠一个巴掌扇在这家伙后脑勺，然后恶狠狠地凶她:“听人家说完。”
顾月横这才委屈闭嘴。
上官瑾笑着摆手:“没关系。只是这位大人说错了，我并不是请求你们救我女儿，而是希望你们能杀了我。”
两人震惊又疑惑地对视，谁也没说话。
“它，也就是瑾夫人，知道我女儿的存在影响了它。所以它一直想控制我去杀死我的女儿，然后回归大海。我实在不愿意在未来的某一天，我鬼迷心窍之下伤了我的女儿。”
她盈盈一拜，温柔地说:“我无法杀死她，其他生物的实力伤害不了我，便只能求助于月使大人了。”
甘棠晕厥后被强制传送回绯月之地充电，又因为外界的打扰强制苏醒。
现下精神世界里精神力极少，只能又向顾月横借了一点，用来扫描上官瑾的身体情况。
顾月横本身属于打近战的，精神力本就不行，在这连番抽调下面若金纸，不得不扶着空间壁来站稳。
上官瑾确实没有说错。她的生命体里有两个精神体，一方强一方弱。弱的那一方应当就是上官瑾本身，看上去已经快不行了。
甘棠心疼地亲吻了一下顾月横，然后转头对上官瑾说到:“或许我们还能有别的办法。比如，把水母给分出来杀了。”
瑾夫人自然听到了，腿上的触须往身上一插，上官瑾便吐出一口粉红色的血来。
上官瑾按着胸口，不住地喘气:“月使大人，您也看见了。”
“它远强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