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想要大喊她没有错，但她不能。
因为她根本无能为力。
就算她被选中成了月使，她的父母也成为了培养新的血月神使的牺牲品。
那些数不清的寄生兽都是女神给她铺好的垫脚石，她不想踩也不得不踩。
这些苦难不是她造成的，却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她深埋在内心的心结，是她死也跨不过去的坎。
甘棠茫然地看着人群，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见甘棠动了，都以为她要打人，一时间退让的有，破口大骂的也有，却无一不是丑恶的嘴脸。
空间的经纬出现在甘棠的眼前。她用手一拨，纬线上的人被一股难以反抗的力量给狠狠推开，再把经线往上一抬，摔倒的人们便尖叫着浮空。
甘棠笑了出来，她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神晦暗地看着这些人。
“棠棠。”
月横？！
本打算继续拨动经纬的甘棠猛然转身，可映入眼帘的除了忌惮的面孔，并没有看见顾月横的身影。
“月横？你来了吗？你在哪？”
甘棠铺开精神力搜寻，却发现顾月横和顾萃所在的房子里也围满了人。
顾萃和哑铃死死挡在顾月横的房门后，身后暴怒的人群已经把门给捶得摇摇欲坠。
“月横！”甘棠眼睛都红了，她疯了一样往回冲，可精神力传回来的画面里，他们已经突破了房门。
“不！”
传回来的画面中，一大群人正朝床上扑过去，甘棠睚眦欲裂。
空间的经纬阻拦着她更加快速地前进，情急之下，甘棠伸出双手，拼尽精神力将经纬用力地扯断。
撕裂与融合的权柄也会将经纬扭曲，但远不如此时的断裂。
传送！
甘棠的手瞬间便穿过断裂的经纬抓住顾萃，再借着她的力将自己的身体也拽了过来。
“滚！”
撑开的空间将人群弹开，靠在顾萃身上的甘棠急急地喘着气。血从她咬紧的牙关流出来，胸腹甚至出现了不正常的凹陷。
顾萃的衣服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但她来不及管自己的狼狈，只小心地扶着甘棠给她治疗。
作为生命进化者，她比甘棠自己更明白她的伤势有多重。甘棠的大部分内脏已经被挤得出现破裂，肋骨更是断了好几根。
“你别动，就这么靠着。不怕昂，不怕。”
可是甘棠痛啊，痛得全身都在抖。
顾萃也急得不行，疯狂地压榨自己的能量往甘棠身上堆。
等甘棠的情况稳定住，她才疲惫地跌坐在了床上。如果时间充裕，她大可以轻松细致地完成这次治疗。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只能做急救。
甘棠抓着床沿调整呼吸，好让自己能够站稳。她对着空间外看热闹的凶手和姗姗来迟的许战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给的交代？”
许战道貌岸然地否认:“怎么可能？我已经带了军队来控制这群暴民。只是我收到消息的时间太晚了，没来得及。”
顾萃恢复了一些力气后，将躺着的顾月横慢慢扒拉到自己的怀里。
“暴民？军队？你以为你骗得过我们？！”
听见甘棠这样问，顾萃疑惑地扭头看过去。
作为同样被锻造过的神使，她的精神体强度也不低。自然也能发现，许战背后站着的人，一个个地不仅生命体强度高，还混着好些个外国面孔。
顾萃不由得抱紧了顾月横，然后将手心按在了她的太阳穴。既然甘棠的精神力等级太高，那就只能赌一把她的了。
月横啊月横，你快醒过来啊。
“许战，不，人类。”甘棠转头看了一眼顾萃怀里的顾月横，这个她心尖尖上的睡美人。
“我本不想再踏入人类基地，也不想再管人类的事。我们甚至放过了曾经杀了我们的云京基地！可是你们就像爬上腿的蚂蟥一样，死也不愿意放过我们！”
这次强行获取传送权柄给甘棠的生命体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精神体也同样无法幸免。
她呼唤起已经融合进精神世界的绯月之地，打算加速绯月之地的运转，然后用产生的能量快速填补耗尽的精神力。
这次的召唤比平时更艰难，甘棠又吐出一口血来。她讽刺地看着这些因为她的虚弱而面露喜色的人渣，感受着能量飞快地回复。
但那些人渣中很快有人感应到能量拨动，反应过来眼前人是在拖延时间，便大喝一声。
“抓紧时间攻击！别让她恢复！”
一时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可是这一间小小的卧室能动几个人。于是力量进化者和力气大的融合进化者便开始了拆房。
在破坏力极强的进化者的手下，破碎的墙体四处飞溅，一处小平房竟飞快地塌成一地的废墟。
除了甘棠空间里护着的床。
甘棠此时还不敢托大，她的能量如果不足以同时解决眼前人和保护身后人的话，硬着头皮打不一定谁输谁赢。
空间的存在庇护着立于危墙之下的几人。虽然甘棠的强项便是强悍的精神力，可面对几十个强生命体，她还是感到了些许的压力。
果然，房子拆完，地盘够大了之后，各路人马便开始各显神通。
许战作为弱进化者，早早便逃到了一旁蛰伏。而实力强的融合进化者们则纷纷放出特征，强劲的信息素朝着甘棠等人碾压过去。
从经纬中抢夺的空间无法阻隔精神力，面对信息素的挑衅，甘棠也只能将精神力铺开去抵抗。
她一边维系着空间运转，一边应对着信息素的压力。幸好绯月之地此时仍处于被召唤阶段，她的精神力不至于短缺。
见信息素无法将她们逼出来，融合进化者们蠢蠢欲动，想要动用武力。
但他们对这个只存在于听说里的空间能力十分好奇，也十分忌惮。他们将空间团团围住，再将各种攻击扔进去，却都石沉大海。
一个体型很大的甲虫进化者，决定身先士卒。他将一根前肢伸进了空间，可他却觉得仿佛伸进了空气里，什么也摸不到。
“这就是他们说的虚空吗？”
甘棠看着找死的那个傻逼，经纬一拽，那人的肢体便被切断掉在了地上。
惨叫声并没有如期传来，那只甲虫进化者毫不在意地将断肢捡起来，往断口处吐了一口口水，伤口便很快愈合了。
“月使，我并不是莽夫。”
只不过这人说的不是云国语，甚至不是国际通用的语言。甘棠完全听不懂，只能朝他翻了个白眼，并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这还是跟顾月横学的。比起听不懂的语言，直截了当的肢体动作更容易激怒对方。
果然，这自称不是莽夫的二愣子被友好手势一激，当即就要不顾旁人阻拦想要冲锋。
其他人将看热闹的心思藏在眼底，意思意思就收了手。
甘棠自然没错过练手的机会，既然来了，杀鸡儆猴更能为自己争取时间。
撕裂！
她没有傻到喊出技能，只用空间将那只甲虫禁锢，然后再次扭转经纬。
身处空间里的二愣子突然感觉到有一股他看不见也反抗不了的力量将他裹住。那力量拽住了他的皮肤他的肢体，用力地朝着不同的方向撕扯。
他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在这样的撕扯下不值一提，但是强大的生命体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从肉体上被剥离，脂肪与肌肉飘在半空。
这次的惨叫终于如期而至，只是空间将声音给锁住，外面的人只能看见二愣子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和几乎撕裂嘴角的高喊。
这群人愣了好几秒，都不自觉地退了退。
身为强者，他们比谁都惜命。
“别让她继续恢复！”一个冷静的精神进化者迅速回神，“真等她恢复好了，我们都会是那个下场！”
其他人被警醒，眼神中杀气腾腾。
他们这次没办法和月使善了。本想先支开月使，再绑了月使的伴侣好逼她就范。
没想到云京基地居然骗了他们，月使付出巨大代价使用出的传送，根本就不在他们得到的资料当中。
“跟云京基地的账等回去再算，先杀了这个女人，基因大家平分！”
基因？
甘棠瞪大了眼睛，厉声质问说话者:“你们还在进行造神计划？”
那个精神进化者推了推眼镜，笑道:“没想到月使也知道造神计划。”
“呵，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们一上来就直接动手，原来是想拿我的基因重启造神计划。”甘棠气笑了，“难道云京基地那里的基因样本被你们用完了？”
顾萃正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却猛然发现怀里的气息变了。
蛇发带着恶意看着敌人们，原本黑亮的眼睛变得猩红。
“顾月横，你醒了吗？”
顾月横没醒，但尖锐的信息素却从她的生命体里从窜出，直直地回击。
蛇发进化完成后，她的等级也达到了中阶中级。虽然这个等级的力量在一群人的面前只能算上一个并不致命的威胁，但这并不代表顾月横本身的实力不行。
感受到熟悉的信息素，甘棠委屈地转头，见顾月横就算昏睡也依旧努力地保护自己，心里更加愤怒。
“其实平时有月横在，我很少对人类大开杀戒。”甘棠呼出一口浊气，然后闭上眼。经纬织成的空间网显影在她的精神世界中。“你们最应该后悔的，就是对月横下手。我答应过她，我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人。”
精神力已经恢复了八九成，甘棠也不想再等。她如同操纵棋盘的棋手，织出经纬网将敌人全部禁锢于她的空间。
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将所有人都分隔开来，他们无法相互接触，甚至无法交流。
生命体力量无法打破禁锢，融合异变能力也无法打破禁锢，甚至使用精神力，也只能被困在其中。
因为这是创造权柄，空间的一切都属于甘棠。
编织超大规模经纬网给甘棠带来不小的负担，她只能选择对精神力消耗最少的权柄来进行下一步的攻击。
重力！
排山倒海的压力从进化者们的头顶压下来，体质最差的精神进化者首当其冲跪倒在地。
精神进化者的精神攻击能力大都十分诡异且防不胜防。为了减小意外发生的概率，甘棠给他们的重力压制是最大的。他们被压得整个人趴在地上，头部已经被压出鲜血。
直到第一个坚持不住的头颅爆炸出脑浆，其余人的挣扎也更加的剧烈。
但甘棠有点控制不住了，基数太大，消耗也随之倍增。
她只能先收回部分重力压制，让自己能有一点喘息的余地。
但活下来的进化者并不想让她喘息，他们用尽自己最厉害的手段对空间进行攻击。能量过强同样会扰乱经纬，甘棠一分神，便有一个进化者突破了禁锢。
这是一个咸水鳄融合进化者，巨大的身体被坚硬的鳄鱼皮所覆盖，头颅异化出的长且带有锋利牙齿的吻部。
从其他人的喊声中，甘棠能大概地猜到这应该是个厉害的重要人物。
但你出来归出来，顶多算是逃过一劫，也没办法凭一己之力对甘棠造成什么伤害。
群体禁锢看起来拉风，实则十分蠢笨。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跟倒出去的水一样飞速地见底，甘棠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费力不讨好的手段。
但收回空间之前，甘棠将所有的独立空间都砍成了两半。
此时大部分人的的注意力还在抵抗重力和破壁上，根本没注意甘棠新的动作。于是被经纬骤然分尸的生命体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再从空间中流至地面。
原本聚拢数数能有五六十个的人，在这一波猝不及防的致命攻击下，瞬间只剩了十之一二。
而精神进化者更是只剩下了最开始说话的那个。
甘棠看着满地的血肉，再次冷笑一声:“满意了吗？”
幸存的几个人实力都不弱，地位自然也不低，受到此等挑衅，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他们好像明白了当初云京基地的警告，但那时所有人都沉浸在成神的诱惑里，谁又想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