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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青苏那化作千万把钢刀的冰冷目光直至走到越罗面前时才得以收回。

“没事了,我在呢。”

戮青苏垂下瞬作温柔的双眸,低头看着越罗,将声音放得极轻,随后伸手将佝偻坐在椅子上的人儿揽进怀里。

靠在戮青苏的胸膛之上,在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中,越罗稍稍心安,这才低低哭出声来。

像是有着深仇大恨,戮青苏抬手捂住越罗的左耳,转头看向越铖,近乎是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警告越铖道:“越铖,你要是再敢在阿罗面前提任何与失心有关的事,我会杀了你!”

戮青苏在外人跟前向来不将喜怒显于形色,永远冷着张脸,纵是笑也多为讥笑、冷笑,可今日越铖却在他脸上看见了罕见且真实的怒态。

越铖被这怒态震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若是真心为了阿罗好,便将阿罗失心的事与费南桥所言一并忘了!你提得愈多,阿罗便愈痛,你也越容易失去阿罗!”戮青苏的语气并未有丝毫缓和,阴翳的眸光暗潮涌动。

提得越多,容易失去越罗的不仅仅是越铖,还有他戮青苏啊!

他如何能放任此种悲剧上演?任由越铖将属于他的光毁灭?!

越铖没有说话,他看着越罗在戮青苏怀里将忍着的哭声释出,心下竟有些嫉妒。

失心的事,为何戮青苏可以知晓内情而他不能?!他心爱的妹妹为什么非要瞒着他?!

那个杀人如麻、身负恶名的阉人,究竟做了什么能让阿罗扑进他的怀里痛哭?!

越铖心底萌生起恨意,这恨意浮上他的眼眸,但很快,恨意消退,落寞袭来。

失去阿罗。

越铖终于僵硬地移动起双腿,来到越罗跟前,像是做了一个艰难至极的决定,抬手抚摸越罗的发髻道:“阿罗,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提……”

越铖将即将蹦出喉咙的“费南桥”三字咽了下去。

戮青苏又垂头看了一眼越罗,随后才将目光投向蒋氏道:“姨娘,阿罗今日身子不适,请恕招待不周,改日待她好些了,我再带她回越家看您。”

眼下情景,蒋氏也不好久留,便也起身,道:“既是如此,那我与大公子还有绫儿便先回去了。还请戮厂督好好照看三小姐,见她如此模样,我这个做姨娘的是当真心疼。”

“姨娘放心,我不会让阿罗有事。”戮青苏肯定道。

蒋氏闻此欣慰地点了点头,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戮府。

待人走后,戮青苏方将捂着越罗左耳的手松开,和声道:“人走了,没事了。”

越罗木讷地点点头,欲自椅上起身,可刚站起来便身子一软险些跌倒。

戮青苏将越罗抱起,回到关春留雪将她安置在拔步床上。

“若是累了便好好休息。”戮青苏作势便要拉过锦被为越罗盖上。

就在这时,越罗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突而道:“我来自中-华。”

戮青苏的动作一顿,示意一旁的阿杳退下。幸而越罗的声音不大,阿杳并未听清她的言辞。

“中-华有五千年的历史,六百五十三年前的大明与现在的大黎有些相像,我们将此称之为封建王朝。中-华属于另一个时空,那里繁荣且开放,律法之下人人平等,随意的杀戮是不存在的。”

像是在生硬地朗读,越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直至说到“杀戮”二字时,她才颤抖着睁大了眼睛。

“我也叫越罗,除去这张脸同越家小姐七八分相似之外,我和她一点儿也不同。”

越罗抚上自己的脸颜,她不知道自己的双眼该看向哪里。

“我的父母早在我十二岁便相继死去,我只有一个叫做越锦的妹妹。我有自己的生计,我从不倚靠他人过活。可是……某一天,我死了。”

越罗喉头一哽。

“我以最快的速度适应着大黎的生活,努力藏好自己,我以为我有朝一日还能回到中-华,我好想回家……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哽咽着说完这句,越罗慌乱地抱着双膝瑟缩起来。

“我就是一个小偷!窃取了原本该属于越家三小姐的一切!”

戮青苏立在床前,静静地听着,直到这一句,他双眸一沉,在床沿坐下。

“阿罗,你错了。”戮青苏看着越罗,“你以为蒋姨娘特地给你煲汤是因着你如今的身份是越家三小姐?并不是,是因你向她展示了你对她的尊敬与友善。

“还有瑾瑶,若换做那个被世人称之为小夜叉的越家三小姐,你以为瑾瑶真会待她如待你一般上心且亲近?

“其余人也是同样的道理,谁都不会喜欢跋扈无礼的恶女。我也一样。”

戮青苏所言绝对是真心话,若嫁过来的是小夜叉,除去管她温饱,他绝对不会多过问她半句。

“人都是长着心长着眼的,纵是再换一身皮囊,以你的性情,也同样招人喜欢。”戮青苏捧起越罗的小脸,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继续宽慰道,“越家三小姐气数已尽,你替了她,代她负罪积德,于越家来说是大恩,是在挽救越家,你且想想,按着越铖的性子,失去妹妹的他会疯癫到何种地步?他们待你好是你应得的补偿!”

周遭的一切很是安静,在听闻戮青苏的此番言语后,越罗慌乱的心似乎逐渐平静下来。

“可是……”

就当越罗即将攀上平静的高峰时,恐慌的深渊张开了巨口,一只爬满蛇蝎的黑手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脚踝。

“我好怕啊……”

越罗感觉那只黑手从她的脚踝一点点向上,死死地捏住了她的脑仁,一时之间,她只觉头痛欲裂,不住涕泗横流。

获得过无数种此前不曾获得过的温情后,她是那样地害怕孤身一人漂浮在孤独之海,独自面对一切未知的黑暗。

戮青苏就好似海上的一块浮木,他再次将越罗揉进怀里,声音略有嘶哑——

“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

恍惚间,越罗看见,一把利剑划开了巨口。

“我不是在这儿么?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你。”戮青苏轻轻吻上越罗的额发。

黑手急速往深渊退去,越罗抓紧了戮青苏的袖子。

“你不必忧心他人会识破你的身份,越家三小姐病重那几日从未离开过越府,世人皆知小夜叉病后性情大变,纵是我将你来自异世告知他人,他人也只会觉着荒谬、觉着是我妖言惑众。”

戮青苏言语肯定,又将怀抱收紧了些许。

“现今你就是如假包换的越家三小姐,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其他的有我在,不必害怕。”

戮青苏自然不可能在他人跟前言说越罗真正的来历,之所以他会有此言辞,也是为了消去越罗的顾虑。

他亦是尚且忧心越罗不全信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罗方低低地嗯了一声,可眸底依旧像是蒙着一层沉重的黑翳。

这天夜里,初冬的雪纷纷落下,轻盈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堆叠,覆上关春留雪的檐牙与青瓦。不过是一个时辰,外头便只余遍目银白。

“夫人,夜深了,您该就寝了。”万儿摸了摸被窝,经由“锡夫人”暖床,里头已是暖烘烘的了。

越罗自窗前起身回到床榻之上,耳边回荡着戮青苏的言语,她将套着并蒂海棠棉布罩的陶瓷锡夫人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从何生起的一股暖流好似一江春水缓缓淌进越罗的心窝,滋养着那株已然舒展开来根茎的幼芽儿。

可又一瞬,风雨大作,幼芽儿险些被狂风连根刮起。

越罗抱着锡夫人的五指一松。

“万儿,若是明儿雪不厚、天又晴,我与你同去白木村去看看你娘亲吧?”

万儿原以为一朝进了戮府的门,便再也见不到爹娘,听闻越罗主动提及领她回去白木村顿感受宠若惊,甚至跪下身来感谢越罗。

越罗示意萍儿将万儿扶起,她寻思着外出散散心。

她必须尽快将状态调整回来:若是凡事都等戮青苏来护着,只怕戮青苏有那么一天也会对自己心生厌烦吧?

若是心生厌烦,离了戮府,她又还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