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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戮青苏六岁以前,家中也备有礼佛用的庵堂。

很多个深夜,当他自睡梦中醒来,总能听见合着木鱼击打的诵经声。

他的娘亲拜了那么多的神佛,妄求庇佑,可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戮青苏未曾周到礼数,了怨倒是恭谦回礼,单手立起念了声“阿弥陀佛”。如此情景,便免不得越罗出来替戮青苏示歉。

越罗并未强迫戮青苏如何,只是对了怨再次福了福身子,道:“我家夫君脾气有些古怪,未曾周到礼数,还请师太莫要见怪。”

“女施主言重……”了怨说着抬起头来,像是带着某种目的看向戮青苏。

便只是将戮青苏的形貌打量了两眼,了怨眼瞳便猛地一睁,又将目光落在戮青苏的脸颜上头定定地看了一眼,随后神色有异地拿起小几上的包袱,说是时辰不早,她需早些上路回去松月庵。

“师太,您尚未用斋……”

越罗眼见了怨脚上生风,转身便要出门,赶忙取过小几上的一碟糕点追上前去。

“师太,这些糕点您路上吃。”越罗正左右寻些物件来与了怨装带糕点,阿杳不知从何处递来一个小布袋。

越罗将糕点倒进布袋,塞进了怨手里,这时左瑾瑶也听闻声响出来外头,偷偷将什么塞进越罗手心。

越罗低头一看,原是一个装着碎银的红色荷包。

“师太,既是您化缘至此,想必你我有缘,这是戮府给松月庵添下的香油钱,不成敬意,请您务必收下。”越罗又将荷包塞进了怨手中。

了怨本是与越罗推辞了一番,一抬眼却见戮青苏盯着自己,推辞的五指不由一顿,接过荷包急匆匆地离开了。

待人走后,戮青苏与越罗回去正房。戮青苏询问起了怨的来历。

越罗只道:“我自朝圣街归来,见她在府门前张望,她说前来化缘,我便将她领进府来,说是二十年前在白木村牙梳山松月庵剃度出家的。”

戮青苏看着越罗,本是心下想着她高兴便随着她,可又想了怨除去出家人的沉静之外还露着几分可疑,便又不住对越罗嘱咐起来:“生人不可轻信,往后若再遇见化缘、乞讨的,遣他们在府门外等着,莫要领进家来。”

“我看她不像坏人。”越罗辩解,其实她心虚得很,她也觉着了怨有些奇怪,可人毕竟是她领进来的。

“坏人又不会将坏人二字写在脸上。”戮青苏上前一步,本是正色厉声,说完这句又将越罗困在桌案前,微微倾下头来,“将适才你在那老尼姑面前怪我礼数不周的话再说一遍。”

越罗稍稍回想,却瞬时又烧了脸。

我家夫君……唉……

“我……我记不清了。”不过是无心之言,眼下自是难以启齿,越罗试图搪塞。

“当真记不清了?”戮青苏一副看破越罗谎言的神态,又将头往下倾了倾,“还是你前些日子在我跟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好,早知便放任你那般,任我拿捏。”

越罗向来不喜欢“拿捏”二字,闻此有些气恼:“唯唯诺诺你不满意,不卑不亢你又不满意!你……”

我好不容易才将状态调整回来啊……越罗承认,戮青苏在帮助她走出困局这件事上是一等一的功臣……可眼下又嫌弃她不够唯诺算什么?

戮青苏自是看出她生气,心下却有几分窃喜,他的越罗确实是又活过来了。

“我并非有意惹你生气。”戮青苏又将越罗揽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轻道,“我不过是想听你叫一声夫君。”

戮青苏在越罗跟前倒是个坦率人,对越罗的感情自越罗失心以来便再未藏着掖着,私底下对越罗说话更是没了边。

只是越罗在不经意间便征服了他,可却他还走在将越罗征服的路上。

戮青苏等了好一会儿都未曾听得越罗的声音,竟有几分丧气。

“我不逼你。”戮青苏松开越罗,带着几分失落将目光垂至地板上。

“我自知你是真心待我,可我……”越罗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苦恼。

“是我欠考虑。”戮青苏看着越罗的眼睛,末了又垂下头将眼底流露的自惭藏起,“我该有些自知之明,我毕竟是个太监……”

戮青苏将撑着桌案的手收了回去,落寞地背过身去,越罗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戮青苏这一声叹息化作一把长剑猛地扎在了越罗心口,生疼生疼,以致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话。

看着他苍白的背影,越罗思绪一阵繁杂,心里像是堵着什么,闷得厉害。

她以前吃过许多苦,从来受不得他人半点儿恩惠,经不起他人一丁点儿的好。旁人只消向她展示一星半点的善意,她便恨不得将这个人记上一辈子。

戮青苏这样待她掏心掏肺地好,她怎会不动心?

只是啊……

“太监又怎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罗终于微颤着双唇开口,她看见戮青苏的身形一定。

“没有哪个男人自愿进宫做太监,皆是命运所迫罢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完人,你也不必自惭形秽。无论是在中-华,还是在大黎,我相识的人里近乎没有能比得上你的。人有所失,必有所得,你现今身居高位,过得也算风光啊!”

越罗咬着唇,戮青苏的头颅跟随她的字句一点点勾落而下。

“我还记得在抱事庭,我对你恶言相向,瑾瑶姐说你足智多谋、武功盖世,足以令天下女子倾心。她说得不错,你的确足够好……”

从窗子漏进来的光影随着滴漏的吟唱徐徐移转,蒙在了戮青苏的侧脸上头。

“我也知道,凡事不能求太满,做人也不能太贪心,能嫁与你,我该知足的……”

越罗缓声,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戮青苏宽厚的脊背上。

在她不曾看见的位置,他的眼睫正缓缓抖动。

“只是……我们从相识到成婚再到今日,我总觉着这一切来得快了些……我尚未缓过来。”

像是鼓足了勇气,越罗走到了戮青苏面前,两只小手拉起他的左手。

“再给我些时日,待我缓过来?”越罗仰起头来,诚挚地对上戮青苏的眸光,“嗯?”

像是断流干涸的河床被涓涓细流灌溉,戮青苏那双暗如曜石的眼瞳浸在湖底,他尚且红着眼睑,不发一言。

他就这么看着越罗,看了也不知多久,看到山黑风紧、看到日渐西斜、看到月上梢头。

“我明日想陪万儿、萍儿回白木村看看,万儿的娘亲病了好些时日了。”

越罗轻轻挣开戮青苏的怀抱。

“依你。”

戮青苏又将越罗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