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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

随着一阵阵敲门声,站在铫期家门口的张进显得不耐烦了,正欲推门而入,刘秀拦住了焦躁的张进,

“子义,不可造次!”

张进收回放在门上的手,低着头叹了口气,袖子一甩,转身蹲在地上,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刘秀则是斜靠在歪脖老槐树旁,人言道,千军万马容易得,一员虎将最难得,若铫期真是一员虎将,那他刘秀愿意在这一直等,

二人就在门口一直等,等到午饭过了,也不见铫期家的门有动静,张进肚子是饿的咕咕叫,张进侧过脸瞧着刘秀,好家伙,搁那闭目养神呢,张进细想,这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啊,起身来到门口,冲着里面大声喊嚷,

“铫期在家吗!”,一遍还是没人答应,刘秀睁开眼睛看着张进,

“铫期在家吗!”,二遍还是没人答应,刘秀心想铫期会不会是依老先生所说,上山捉梅花鹿去了,就算是,现在也该回来了啊,

“铫期在家吗!”,三遍仍然没人答应,张进可不答应了,一把推开铫期家的两扇小破门,走过来两手一搀刘秀,刘秀觉得有失礼数,奈何没有张进力气大,两人就一起进了铫期家的院子,

张进一直将刘秀扶到第一间屋中,铫期家的书房,迈过门槛往屋内一瞧,

土炕上一张桌案,还缺了一个角,左位一个打满补丁的蒲团,右位则是光秃秃的草席,说是书房一本书也没有,屋顶还漏个大窟窿,

张进将刘秀扶到蒲团上坐下,看到铫期家中这情况,还有那日与铫期的交手,有钱人家出身的张进越发地瞧不上铫期了,心中所想不自觉地跃然嘴上,而且声音特别大,似乎是有意让铫期母亲听见的,

“公子,我们是不是让那老先生给骗了,我看这铫期也没什么厉害的”

“子义,休得胡言!”

“那这铫期怎么跟缩头乌龟似的,不敢出来见人?”

刘秀不知道个中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一直让张进少说点话,

张进短时间内实力突飞猛进,已然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这才显得目中无人,

刘秀的面子张进还是要给的,毕竟是自己公子,两人又刚刚一起经历生死,张进嘴上绕了铫期,心中却是咽不下这口气,

“公子,好生歇息,我去院外等候”,朝着刘秀禀手躬身,自己则退到院外,张进无意间瞥到了铫期家中的拴马桩,一腔愤懑就从胸口涌到这拳头上,一拳砸断马桩,

刘秀听到声响,从屋中传出话来,

“子义,你且去老先生那再给我取点药丸”

张进以为刘秀又不舒服了,“是!”,张进“腾腾腾”迈着大步就走出了院门,

就在刘秀以为好不容易把张进支走了,铫期家门外又传来了争吵声,刘秀竖起耳朵一听,居然还有张进的声音,刘秀这才从书房来到了铫期家门口,

刘秀来到门口一瞧,这下可坏了,张进和一个黑脸汉子当街吵了起来,刘秀仔细端详这黑脸汉子,跟老先生和张进描述的都一样,八九不离十就是铫期了,

铫期怎么会在此处,又怎么会跟张进吵了起来,

原来铫期昨夜进山以后,就四处寻找着梅花鹿的踪影,铫期也真是胆大,深更半夜敢一个人进山也是没谁了,铫期这人平时没啥干的,就好跟街坊四邻唠闲嗑,所以铫期多少知道点梅花鹿的习性和那特殊的脚印,

铫期就低下脑袋找着主蹄狭而尖,侧蹄小的脚印,一路埋头找啊找,中间碰见好多野兽,都没能逃得过铫期这口鞭,铫期的身上也沾了不少野兽的血,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向阳的山坡处,看到了一片栖息的鹿群,铫期趴在鹿群身后的草地里,眼睛都直了,铫期早就听村里的猎户说了,这梅花鹿警惕性非常高,嗅觉也非常敏锐,所以铫期蹑手蹑脚,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来,吓着放哨的雄鹿,

铫期这个黑太岁的外号也不是白叫的,那是真黑啊,在夜色的笼罩下,要不是那对皂白分明的大环眼,你还真发现不了铫期藏在哪,

在这点上,放哨的雄鹿跟我们一样,没看出来铫期在哪,但是,雄鹿很明显地朝铫期这边摆头了,放哨的雄鹿鼻子嗅了嗅,再次确认之后,发出了示警的鸣叫,

铫期眼看事情败露,“噌”的一声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朝着落单的小鹿扑去,

然而鹿群的反应速度远超过铫期的想象,一声示警的鸣叫唤醒了整个鹿群,一时之间“噌噌”地全站了起来,在头鹿的带领下头也不回地有序撤离,放哨的雄鹿独自留下警惕地盯着铫期,铫期作猛虎扑食状,好几个猛子扎过去,都被这头雄鹿跳跃灵活闪过,铫期自己反倒摔了个狗啃泥,

等鹿群都撤离以后,这头雄鹿才几个纵跳跟随大部队转移了,铫期眼看功亏一篑,气得一拳锤在地上,望着逃走的鹿群,灰溜溜滴坠在鹿群身后,

铫期跟在鹿群后面,一直跟到天亮,鹿群都累了,铫期还搁屁股后面跟着,但鹿群能换班换哨,这铫期可就一个人,时间一长,铫期可就顶不住了,这不准备回家吃口中午饭来着,结果刚回到自己家,就迎面碰到了出门的张进,

这两人之前刚干了一仗,本就不对付,现在可谓是冤家路窄,两人就当街吵吵起来,

“呔!你这小子怎么从我家出来了!莫不是那偷东西的贼!”,铫期本就没给老娘抓着鹿,心情郁闷,可算找到出气筒了,

张进本来就对铫期有意见,觉得铫期没啥大本事,还爱瞎咧咧,铫期骂张进是贼,可给张进气坏了,

“你小子才是贼呢!我家公子在此等候你多时了,你小子躲着不见,是不是心虚,觉得自己没那么大本事才不出来相见的!”

“你说谁心虚!说谁没本事!”

“你!就是你这大黑耗子!”

“你说谁大黑耗子!”

这两人是越贴越近,都快斗上牛了,村里的牛又有榜样可学了,

刘秀上前拉开二人,铫期正想说谁扒拉自己来着,

刘秀先安抚了张进,接着朝着铫期禀手躬身,

“想必这位壮士就是铫期,铫次况吧!”

铫期看的出刘秀与张进二人相识,误以为是一丘之貉,所以对待刘秀的行礼,嗤之以鼻,

“是又如何!你又是谁!”

张进更看不惯铫期,又要上前理论,被刘秀伸手拦了下来,

刘秀再次朝铫期行禀手躬身之礼,

“铫壮士!是冯异,冯公孙让我来找你的!他希望你能与我一同前往汉营,助我军阵前战胜颖阳王,王疑!”

铫期一听冯异的名字,态度变得和善起来,大手拍着刘秀的肩膀,

“原来是公孙兄长让你来的啊!你早说啊!来来!先随俺进屋,投军之事待俺问过俺娘”

一说起老娘,铫期这才想起来,自己老娘还病在榻上,

“腾腾腾”迈着大步就往内院走,刘秀与张进二人跟在铫期身后也进了院子,不过身为外人不好进内院,刘秀就仍坐在书房等候着铫期,张进则是站在刘秀身侧,

铫期大步来到内院,掀开母亲屋子的布帘往里一瞧,只见自己的母亲正在床边坐着,铫期也是纳闷,

“娘!你怎么起来了!快快躺下!”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铫期的肩膀上,

“期儿啊!你实话告诉为娘,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给我惹祸了!”

这一巴掌拍的铫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娘啊!我真没惹祸!”

“那人家怎么找上门来,三遍五遍地喊你的名字,还砸坏了什么东西,吓得为娘啊出了一身汗,这身子骨反倒轻松了许多”

“娘!您说您身体好了?”

“是舒服了些,你别打岔,你给为娘说说外面都是怎么回事!”

一听老娘身子骨好些了,铫期刚想开心,老娘又问起外面的糟心事,铫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张进干的,

铫期将自己与张进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自己老娘听,将冯异让刘秀来请自己阵前相助的事也一并告诉了自己老娘,铫母听完点了点头,

“期儿啊!你带我上前堂问问张进,若这张进与你说的别无二致,我就劝说你二人和好,若你有欺瞒之处,为娘我一定好好教训你!”

铫期虽心中有千万个不服气,也只好依着自己老娘,铫期为母亲披上外衣,一步步搀扶着母亲来到了外院,

铫期扶着自己母亲进入书房之中,刘秀赶忙起身相迎,刘秀早在村医老先生口中听说了铫母为人,自然是做全了礼数,

“晚辈,刘秀,刘文叔,见过铫伯母!”,刘秀行禀手躬身之礼,身后的张进亦是如此,

铫母回之以万福礼,“刘公子,你的事我都听期儿说了,是冯异让你来寻我家期儿的,那敢问公子是?”

刘秀自然明白老伯母问的是什么,

“晚辈现在官居汉太常偏将军,亦是汉室宗亲!”

铫母一听刘秀是汉室宗亲,再次施以万福礼,

“老身拜见将军!”

刘秀赶忙示意铫期扶起自己母亲,并请铫母上座,

铫母摆了摆手,

“老身一介草民,岂敢居上座,还请将军上座”

二人一番推辞,刘秀拗不过铫母,只好坐回上座,待二人一齐落座,铫母身为主人家,应当先开口,铫母询问着张进,

“这位想必就是张进,张义士了吧!”

张进禀手答话,“是!伯母”

铫母将铫期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与张进听,

“张义士,敢问我儿铫期说的可否属实!”

张进听完铫母所说,心中对铫期的态度有所缓和,铫期是条汉子,没有弄虚作假,也没有添油加醋,

“属实!”

铫母这才放心,瞧了瞧自己蹲在门槛上的儿子,

“期儿啊!你且过来!”

铫期心里正高兴呢,心想这这下老娘不能说我了,于是颠儿颠儿地看到自己母亲面前,

铫母对着铫期说道,

“期儿啊!你给张义士赔个不是!”

此话一出,不光铫期傻眼了,张进也愣住了,刘秀更是对铫母佩服有加,

见铫期没有行动,铫母再次催促,

“期儿!”

铫期满脸不情愿地朝着张进禀手,

“俺铫期对不住了!”

铫期说完这话,转念一想自己母亲的病能好,也多亏张进这么闹腾,心中倒是平衡了许多,

张进不曾想铫母一点也不偏袒自己的儿子,这让张进为自己的无礼感到十分羞愧,所以不等铫母,刘秀说话,张进朝着铫母,铫期依次禀手躬身,

“张进一时冲动,对不住伯母,也对不住铫期兄长!”

铫母会心一笑,

“既是如此,那今日我与刘公子做个见证,你二人从此不计前嫌,握手言和”

铫期倒也是爽快人,大手主动伸向张进,张进搭上自己的手,二人握手言和,一场大笑,冰释前嫌,

刘秀心中暗叹,铫伯母真是深明大义啊,刘秀想提自己请铫期阵前效力一事,正苦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姚期在一旁把茶斟上,铫母自然知道刘秀就在等自己允许铫期阵前效命之事,片刻沉默之后,身为主人家的铫母,不得不开口,

刘秀就听姚母开口对自己说道:“刘公子,老身之前就听闻汉军在连战连捷,多亏的是您和您的兄长,今日得见,刘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您别看天下归了王莽,可天怒人怨,他不得人心,早晚终归败亡,如今公子兴兵,上顺天时,下合民意,将来准能恢复汉室,实是知时达务之人”

刘秀见铫母没有直接答复自己,就明白了一二,谦虚地说:“老伯母过于夸奖了,我早就听说,老伯母甚贤,姚贤弟侍母至孝,贵母子可称为母贤子孝”

铫母说:“刘公子言过了,我母子焉敢当母贤子孝之名”

刘秀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灵光,这才说道:“贵母子不但母贤子孝,还可以比一朝古人,可比那孟子与孟母”

姚母自然是听出了刘秀的话外之音,

“比不得,想那孟母是个贤德之母,教子有方,三迁成名;孟子受母训教,成为亚圣,我们母子哪能比得了呢?”

铫母明白了,可铫期不明白啊,铫期坐在门槛上,睁着两双大眼睛瞧了瞧刘秀,又瞧了瞧自己老娘,

“刘公子,这个孟子与孟母,三迁成名又是啥意思呢?”

铫母瞪了一铫期,铫期不曾理会,铫期最爱听人讲故事,讲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