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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王二十七年,大夏的同宗诸侯斟【zhēn】灌国主姒开甲在与寒浞【zhuo】的交战中全军覆没,自己也兵败身亡。

斟鄩【xun】国主姒木丁与斟灌国主姒开甲是大夏的左膀右臂,二人更是至亲手足。

姒木丁听到姒开甲战死的消息,悲痛不已,兴兵讨伐寒浞,欲要为姒开甲报仇。

寒浞和姒木丁双方会于潍河,激战其上。

当时正是丰水期,潍河水深流急,水面宽阔,正好适宜水战。

姒木丁的兵士多不通水性,只能在船上与敌人厮杀。

刚开始姒木丁仗着船只较大,略占上风。

后来异变突发,姒木丁的战船开始漏水。

战船一旦漏水,兵将难免惊慌失措。

寒国本就临海近河,寒国人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泡在水里。

寒浇更是深通水性,乘机攻杀,一举扭转局面。

姒木丁所部皆落水,不是淹死就是被杀死,他本人也于混战中被寒浇所杀。

相王的左膀右臂被除,大夏灭亡只在旦夕。

杜康听着杜母讲着大夏灭亡前能够组织的最后一仗,首先想到的是:这是不是历史上最早的水仗啊?

可以想象得到,这场战争交战双方合计恐怕不过千人而已,完全不能和赤壁之战中曹丞相“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相提并论。

但是站在时代的背景下,以这样稀少的人口和低下生产力,已经是非常大规模的一场战争了。

了不起的祖先啊!

杜康还没感慨完,发现这个故事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寒浇!

按照姚友的说法,寒浇“生得豹头、狼眼、虎背、熊腰,能陆地行舟”,这一听就是虎痴许褚、恶来典韦般的陆地悍将,怎么还会玩水仗啊?

莫非是原始版的兰博?

阁下何不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给你根鸡毛,只怕都要飞上天了!

这人太恐怖了,绝对不能碰,更不能刺杀!

一定要听姚友的,见到寒浇就跑!

杜康咽了口口水,看了看沉浸在往事中的杜母,温声问道:“阿妈,这跟羊大他们有什么关系 ?是他们给寒浞造的船吗?”

杜母摇了摇头:“他们是为姒木丁造的战船。”

他们也不姓羊,而是姓姜!

当年禹祖治水时,他们提供了舟船,因此被封为一方诸侯,立国为舟国。”

杜康一脸懵逼,这是什么古怪逻辑!

舟国从大禹时代就忠于大夏,打仗又提供舟船,怎么还让杜母恨上了?

世俞同样一脸懵逼的,不过他的疑惑点不一样。

大姨说谁是坏人,四哥说谁是坏人,那就一定是坏人。

所以在他心里完全没有杜康这种困惑。

于是,世俞疑惑地问道:“大姨,他们都说自己姓羊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姓姜?这都二十多年了。”

杜母冷笑一声,淡淡说道:“错不了的,羊明,不,姜明这孩子和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居然敢跟你四哥说他们擅长造船,更加错不了的。

当年他父亲还是舟国世子,为姒木丁督做好舟船后,来到帝丘邀功。

夸夸其谈他们舟国的舟船天下无双,此战必定一战而定。

我那可怜的夫君居然信以为真,安心在王宫里面等候捷报。

可是只等来战败的消息,大夏也无力再战。”

杜母的回答也完全解开了杜康心中的疑惑。

正是对这一仗期待太大,战争结果的影响也太大,所以杜母深深怨恨舟国。

姒木丁已经战死了,总不能怪他吧?

舟国所造的舟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然杜母自己也不会说“仗着船只较大”。

但是水仗跟陆战不一样,因为水火无情!

哪怕是曹丞相八十万大军,在美洲狼周都督的一把火之下,也只落得个“樯橹灰飞烟灭”。

舟国犯的错误无非就是“唯武器论”,在相王面前一味强调有了好的舟船就必胜,完全没有将人的因素考虑进去。

不说寒国的人都精通水性,单是一个寒浇估计都能以一当百。

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杜康看了看难得露出惆怅表情的杜母,顿了顿说道:“阿妈,我看这件事情倒也不能全是舟国的责任,怪就怪在船怎么会突然漏水呢?”

杜母叹了口气道:“寒浞攻破帝丘,大大小小的诸侯也被灭了不少。

潍河那一仗,寒国也死伤不小,而舟国一直安然无恙。

你说船为什么会漏水?”

原来疑点在这里,这不是典型的活着有罪论吗?

杜康几次想要张嘴说:“舟国这不是也被灭了吗?肯定就是寒浞所为啊!疑点不成立!”

但一想到要不是自己掌握的后世知识,恐怕已经被羊大耍得团团转了。

面对比羊大还要高几个段位,此时怨念又颇深的杜母,杜康实在不敢开口。

杜母见杜康欲言又止,脸色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已经猜到他们的身份。

我是怕你一时冲动之下杀了他们三人!”

杜康闻言震惊无比:我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啊!原主的性子这么刚的吗?

果然,世俞愤愤不平地道:“大姨要是早说,不劳四哥动手,我就一刀一个了结了他们。

这等背主之人,杀一个少一个,杀两个少一双!”

说着就要站起来。

杜母喝道:“你坐下!怎么兄弟俩一个性子!”

杜康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现在彻底改变了,并不一样了。

知子莫如母,杜母知道杜康有话说,温声问道:“四儿,你也想杀了他们吗?”

怎么可能?杜康还没完全从羊大的死亡中恢复过来呢。

杜康脑中急转,想着如何组织语言才能不会引起杜母的反感。

“阿妈既然怕我杀了他们,我想必定有缘由。

他们既然被灭国,不去求助于寒浞,反而往南方逃,就算不是寒浞指示,也与寒浞有关。”

绝对不是因为诸侯间的纷争私斗。”

杜康见杜母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寒浞的敌人多上哪怕一个,对我们有多一分好处。

再说姜黎和姜明身份不一般,只要寒浞不是将舟国人屠杀干净,总会有作用的。

而且,儿子还有个想法……”

杜母见杜康说的和自己心中所想一样,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柔声道:“你跟阿妈说话怎么也吞吞吐吐。”

杜康说道:“潍河上舟船漏水,也不见得是舟人动了手脚,可能是有人潜在水中凿穿了船身,我听说有人能够‘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要是有这样的本事,藏在水中也不是难事。”

杜康说的是“浪里白条”张顺,他希望杜母能够放下对舟国的怨念。

杜母又叹了口气道:“四儿,你说得不无道理。

但就算是这样,舟人既然熟知水性,也应该提醒一二,而不是一味夸张炫耀。

算了,既然他们也被灭国,也说明我之前的猜想可能还是有些误会。

为娘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会跟这一对姐弟计较的。

这些时我看他二人也都机灵乖巧,我还是颇为喜欢的。”

二十多年的怨念,能够拿得起,放得下,确实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

杜康笑着说道:“阿妈,我听人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也要像阿妈一样,万事朝前看。”

杜母笑着点点头,看向世俞说:“世俞,我一直以为你们兄弟二人都是性烈如火。

你哥哥种了几天地,倒是能够沉得住气。

我看你也多花些时间在田间地头吧。”

世俞挠挠头,憨憨地说道:“四哥都能通神了,我是望尘莫及的,一切都向四哥看齐!

大姨,那我们就把身份告诉他二人?”

杜母摇了摇头,笑骂道:“才让你不要性急,你又急了!”

一来这些只是猜测,外间到底是何情况,恐怕还要等虞侯回来才能知道。

二来你告诉他们二人又有何用?他们既年幼,身边又无长辈扈从。

倒不如养着,等到时机合适再说。

我们自己都是藏头露尾,当时来纶邑,好多人想要来,我们都没要,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杜康在一旁连连点头。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纶邑只有二十多个人了。

将这二十多个人在纶邑凝聚成一团,才可以放心地接收齐邑的奴隶。

而以虞侯女婿的身份再继续接收人口,才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除了羊大死了之外,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杜康还是很满意的。

规范了祭祀,将大家从打猎强行纠偏到种田,解除了大牛的心病,也让杜母放下了二十多年的心结。

但是杜康还有一件事不能确认。

寒浞灭国的余波还没影响到虞国,却已经波及纶邑了。

这会影响自己的种田大业吗?

杜康是一丝一毫都不想陷入复国、争霸这种事情中去。

可是这三个人又是自己在春忙中专门花了两天时间去找回来的。

算了,听天由命吧,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不救。

杜康看着屋外的火光已经变弱了,知道羊大的火化应该快要结束了,想要站起来去看看那一对可怜的姐弟。

“咚咚咚!”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主人,我们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