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过几巡，苏盛还未回来，徐光华虽未提及，但杨回仰还是故作生气道，“你看看，我这近卫不仅面容丑陋，脑子也不灵光，连找个更衣的地方都找不到，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说找不到就算了，要是不小心闯进了不该闯进的地方，那便是我管教不严了。”
徐光华道，“无事，府里也没什么不该闯进的地方，若是有的话，还真有一间。”
看着杨回仰竖起耳朵听的样子，继续说着，“我的钱库，只要他不进这等重要场地，都是无妨的，你也知道，我这枳城今年花销尤其多，所剩的钱财就格外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
杨回仰没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只得含笑着点头。
徐光华道，“我看也快到晚间用膳的时辰了，不如太保委屈一下，我这边让人做些枳城的特色菜尝尝？”
杨回仰道，“也好，昨日来到枳城到现在倒是还没尝过本地的特色。”
喝至半夜，杨回仰大醉被苏盛扶回马车，杨回仰掀开车帘，看着台阶上同样红脸有些步态不稳的人醉醺醺道，“今晚喝得开心，终究是身体跟不上了，下次，下次再与徐城主好生喝上几杯！”
徐光华摇晃着就快倒下，被身旁的奇明轩及时扶住，才没掉下台阶去，又强撑着看向杨回仰，“太保招待不周！再次再邀您喝酒！额，我先回去了，现下看东西都是恍惚的，就不送太保了。”
说罢随意行了礼，被奇明轩搀扶着进了府门。
杨回仰收起车帘，那副笑颜随着车帘合上，露出冷漠的神情，看着面前跪着的苏盛，“如何？可有查到什么？”
苏盛道，“只有几处院落，除了有一处被许多护卫围着，我没法看见里面的情形外，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杨回仰点头，“钱库罢了，徐光华穷得很，我看今晚这些特色菜还不如王都城的菜色。我敢保证，要是明年开春真打过来，呵，耗他们些时日就该饿着投降！”
苏盛思考片刻，还是说着，“倒是有一个院子让我有些注意，虽是个药师房，但就我所知，城主府里以前没有药师的。”
杨回仰沉吟片刻，“是男是女，相貌如何？”
“男，相貌儒雅，看着年纪尚有二十又六七的模样。”
“嗯，”杨回仰脑中过了一遍自己所认知的药师年龄范围，确定没有与此人相关的画像后，才道，“徐光华他夫人还有几月就该生产了，有个药师在府里倒是没什么稀奇的。你可去试探过此人有无功力？”
苏盛回想起下午佯装自己不知更衣处，与他谈话时的样子，摇头道，“习武之人手中有茧，我仔细看过，他手上除了有些药渣残留干净得很，走路步态与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那就是了，一个寻常药师罢了，”杨回仰拿过软枕靠在身后，这马车硬了些，坐着不舒服，“不过还是得注意些，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这样吧，明日，明日你去跟徐光华说，就说我今夜饮酒过多，伤了身子，让他找个医师给我好生瞧瞧。”
“是。”
徐光华看见那马车拐角不见，马上直立起身子，拍了拍奇明轩的肩膀，说道，“还好你下午那话接的快，不然就依他那般继续下去说我阿妍怎样怎样的话，我肯定直接跟他掀桌子叫板了。”
奇明轩摇摇头，“也是城主能忍。不过就如公子所说，杨回仰此来我们得面上对他恭敬，容不得他半点闪失。我询问过下人，下午他身后跟着的那个蒙面的近卫，去到了沈医师院里，若我没猜错的话，明日该会找什么病理请您派沈医师去给他看病。”
“就让沈医师去就行了，”徐光华下了阶梯，“堇年与你一般都想到了他们会对沈医师有所怀疑，他们终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堇年说了还可以反向利用他们，从杨回仰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话。”
奇明轩跟着一同下了阶梯，道，“还是公子睿智。”
闻言，徐光华倒是停住，转头看他，“其实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前几日教场的事情我听说过了，你能靠一顿酒局让薛将军和一向看你不顺眼的前进折服，也足见你也是个机敏的人，做事有头有尾。你那晚确实证明了一件事情。”
随即转头继续往前走，说道，“你就是奇明轩，只靠自己的奇明轩。”
沈清脱靴进了屋，踩过白毯子，将手里的药碗放在了桌上，白堇年正在看书，看见药碗想也没想，直接一饮而下。
沈清看状：嗯，还是阳澈有法子，以前在舟州喝个药跟要了他命似的，总能喝一半，又趁人不注意偷偷倒掉另一半，也不知道那屋里的盆栽绿植有多惨，喝不了清水不说，还得无端喝药。
白堇年将喝完的药碗放在案板上，抬头看着沈清，“坐。”
沈清掀袍而坐，看着对面的白堇年，“你这院外热闹啊，我进来看着一层又一层的护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进来看犯人的。”
白堇年没接这句话，直接问道，“下午有生人上过你院门了？”
“嗯，”沈清点了点头，“反正也是你最开始就想到的流程，一个蒙面的男人问我更衣处我也如实说了，不过有风吹过时，我注意到他脸上有烧伤。”
“烧伤？”白堇年想着以往看过的情报处的卷宗。
沈清道，“此人身份不就是个会些武功的门客吗？”
白堇年合上书，放在了一旁，想了想说着，“以前我看到有关杨家的相关信息卷宗时，留意过他府中门客，足足有三位数。”
“三位数？几开头几结尾的？”
白堇年伸出手指，“一开头，八结尾。”
沈清有些震惊，知道杨回仰是有些家底的，但没想到这么有家底，竟养了三位数的门客，“啧啧啧，有钱。怪不得要把滋扬郡的二公子请回都城去。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后来信息网破了，所有的信息都在当年沉寂，如果说杨回仰又在近两年收了新的门客，我们对其不了解，也不得不防。眼前这蒙面之人，我肯定是在那堆画像中没见过的，应该是新收的。”
沈清知道白堇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得颔首道，“那你要我明日去给那位杨太保看些什么病？又要套些什么话？”
“他的病如实说便是，至于套什么话，一是如今杨回仰在王都的根枝；二是要信德帝对于枳城了解有多少；三则是他身边近卫的名字。”停了停看着沈清道，“你套人的话一向了得，这三个对你来说应当不难。”
沈清翻过被扣在圆盘中的茶杯，拎过水壶倒了一半，饮了一口说道，“我可以说这是对我的褒奖吗？”
“当然。”白堇年敲击着桌面看着桌上的烛火，过了会才道，“今日就是第五日了，按照距离时间推算，阿澈他们该是到大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