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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缤纷下,风琴然两指构圈放于眼睛上,仰头望天上的皎洁明月,优雅地伸展腰身。

墨云箫走上前替她拂去肩上落花,凤眸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木槿兼顾坚贞永恒之美,它不恋繁华,不比富贵,却以极为盛大的方式盛开,倾其所有,毫无保留。然儿,放下所有家国身份,抛弃所有人心疑难,你愿意同我完婚,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吗?”

风琴然的眉眼如秋水般长远动人,双手温情抱住墨云箫的颈,“答案你说呢?”

墨云箫笑盈盈地看着她道,“不愿意?”

风琴然恶狠狠给了他一拳,痛的墨云箫直欲出声。

“这是惜瑶那个小家伙对付文煜的招式,怎么你也要学她?”墨云箫吃痛地抚着被风琴然刚刚捶过的胸膛,哀怨地道。

风琴然挺起身自顾自地朝回走,完全不理会一身委屈的墨云箫。

身后人慢慢悠悠的声音传过耳边,“你把为夫一个人晾在这里,叫雨安村村民们看到如何是好?”

如果村民们看到,估计都会啧啧而叹他们的恩主竟然惧内要死,实在有损他恩主形象啊!忍住心中的笑意,风琴然硬声无奈道,“你把我好端端的衣服弄脏了,上面全是泥垢,等我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找你算账!”

望着风琴然逐渐离去,墨云箫摇头笑了笑,转而对着那蓝衣背影大声道,“婚期定为七日后,我只当然儿是答应了!”

夜风正好,清凉如水,明月依旧静美如初,三两只夜莺偶尔啼叫声鸣,奏一曲情缘不灭。

婚礼前三日,男女双方不能再相见,隐尘将刚刚做好的嫁衣送过来,余香在门外欣喜接应。到风琴然手中时,余香掩嘴笑道,“估摸着少主是等不及了!琴然呢?也是早就迫不及待拜堂成亲入洞房了吧?”

风琴然羞红了脸,显有的小儿女姿态暴露无遗,“少开我的玩笑了,等哪天你也来这么一次就知道了。”

余香长长一叹,“我可没有琴然你这好福气,能叫哪个男子为了我倾尽所有。有时候真的好羡慕你,少主这万年冰心被你融化的滴点不剩,为了你可以血焚繁华,弃权毁名。”

风琴然心上猛地一痛,“天下皆说他弃我于不义,你是如何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自甘弃权毁名?”

“因为从每次少主看你的眼神中就能说明一切。”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的今天,余香回忆起少主每次望风琴然的眼神,只有似圈圈涟漪般一望不尽的温情,尽管如今少主变的冰冷又无情,但对她的情义丝毫未变。凭借此点余香就可断定当初沉仙门事变另有缘由,少主根本不会真的弃风琴然于不顾,更不会是天下人口中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就只有你知道非他所为吗?”风琴然问。

余香笑笑,“不光是我,辰族好多人都相信少主的为人,不然他们怎么会在少主真正掌权后大举归顺呢?只不过碍于族主的权威不敢为少主正名罢了。”

原来是这样!风琴然松了一口气,更多的是心头的欣慰,只要不是人人都如此认为就好!

安嘱她几句后,余香自动退出房间。

风琴然一个人走到木窗前,眼神骤然转凉,“迎雁。”

迎雁速然现身,“小玄女有何吩咐?”

“半月前我吩咐你的事,进展怎么样?”

迎雁在脑中过滤了小玄女前些日子交代的所有事,除了移情术和追查泽川九皇子离奇逃脱之事,再无其他,她恭敬道,“移情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禁术秘籍,千万年前落在尊后墨氏家族手中禁封于世,仅有一人试用过。”

好似看到一片曙光,风琴然急问,“那人是谁?”

迎雁回道,“水欲宗师。”

水欲宗师?风琴然不解,压下心中疑惑,听着迎雁继续往下说。

“数百年前闻名天下的博冠湖一弈,水欲宗师和清玄道长平局后双双退隐江湖,据说自那时起,水欲宗师就已经中了移情术。”

风琴然抿唇纠结,“水欲宗师可解除了?”

“属下不知。”

风琴然哀叹一声,看来只等有机会亲自去一趟追音涯问清楚了。

“泽川九皇子的事呢?”风琴然又接着问。

“据探子来报,昨夜泽川太子府无端大势走水,寒太子忙于整顿安抚府内上下,谁料九皇子带几百死士连夜攻入京城,皇城急急危矣!”

“砰”的一声重重拍窗,风琴然怒火在心,“皇城禁卫军和暗守那么多,几百死士都敌不过?”

迎雁摇摇头,解释道,“死士是怨灵阁的人,他们一抵众多,一路势如破竹。”

两年前,怨灵阁横出江湖,威名远扬,一夜间江湖组织天翻地覆,一半都齐齐归顺怨灵阁。传言怨灵一出惊世俗,想不到在仅仅两年之间,怨灵阁发展壮大如此迅速!

拳中不免一紧,风琴然凌然道,“太子府上下并非是一众未曾见过世面的人,如何还能叫寒太子亲自整顿?”按理说不应该,府里走水海叔一个人就可以忙来,难不成是遇到了连寒岐轩都无法化解的麻烦?

迎雁继续道,“泽川人说是鬼火,用水怎么扑都扑不灭。”

鬼火?这世上哪有鬼火?只有火灵燃烧的火才被水浇不灭。

“火是什么颜色?”风琴然尽量平气,但愿是她想多了。

“是平常火的颜色,并无其他颜色。”

闻后,风琴然微微放松后又皱眉,这事真的是太过蹊跷!灵力催燃的火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平常的火兼具红黄之色,怎能不灭?

迎雁难言道,“正因这火诡异的很,寒太子以水灵罩护住了整个太子府,这才将火势减弱。”

“接着说。”风琴然眼中已是凌厉不减。

“寒太子听闻九皇子攻城后大为震惊,使出顶级灵术万物冻结后快马赶往皇城,不惜以灵力耗损过度为代价杀尽所有乱臣贼子,护住了整个皇城。”

“什么?!”风琴然身子一晃,大惊失色。灵力耗尽对一个修灵者而言等于丢了半条命,泽川如何能失去寒岐轩这根中梁砥柱?

风琴然愤然道,“召集所有暗守,即刻返回泽川!”

迎雁眼中犹豫不决,“可是……三日后不正是您与墨少主的完婚之日吗?虽说不是以正式身份婚嫁,但小玄女就这样离开恐怕也是不妥。”

风琴然默了默,一时抿唇也是不知所措,可人命关天,她不得不去。雨安村毕竟位于边境,快马加鞭的话,不出一日就能赶到泽川京城。回来再用一日,婚礼之日刚好不延误!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房屋,“我现在就去找墨云箫商量此事。”

迎雁是风琴然的暗守,只听从小玄女的差遣,自然明白什么该说和什么不该说,对于小玄女的命令只有无条件遵从。

箭步来到墨云箫住处,正打算叩门,就闻隐尘在身后道,“少主不在房内。”

“他回辰族了?”风琴然问。

隐尘默默点头。

风琴然放下准备叩门的手,转过身对隐尘道,“昨夜泽川的事你估计也听说了,我需要立刻进京探望,确保寒岐轩无事后就会回来。今日去,明日返,第三日是我与他的婚期,不会耽搁半分,你只管把我的原话告诉他。”

“是。”隐尘对着风琴然一礼,算是答应了。

正要离去时,风琴然突然问出一句,“他回了辰族,你为何不随行?”

隐尘答道,“少主说要属下留在这里保护雨安村众人的安全。”

风琴然淡淡“嗯”了一声,施展轻功不拖泥带水地快速离开。

心中一直吊着,出了枯云城再向南而去,一路畅通无阻,傍晚时分正好抵达泽川太子府。

“岐轩!”人未到声先到,恢复原本容颜的风琴然站在庭院外焦急喊着,可是半晌没传出寒岐轩的声音。她不由问向海叔,海叔垂首秉道,“太子殿下昨天孤军奋战了一夜才勉强将贼人制服,如今灵力耗损过度,需要大量灵力补救,幸好刚刚圣上渡了些灵力给太子殿下,已无性命之忧,现在只需好生安养就无事了。”

听海叔说寒岐轩暂且无事,风琴然放了心。

海叔遥望屋里,哀声一叹对风琴然道,“轻然小玄女,有句话老奴不知当不当讲……”

风琴然顿了脚步,“海叔是想问我关于辰族墨少主的事吗?”

海叔点头,“自从那夜您带着墨少主回府上,又是衣不解带又是忧心恍恍地照顾了一夜,老奴就看出了小玄女对墨少主的不一般。其他的老奴不敢妄言,只是想对小玄女说上一句,青梅竹马的情分难道还比不过短短几年的相识吗?”

静怡和暖的夕阳自侧面迎上她绝美的容颜,杏眼中莫名染上了一层忧伤,风琴然缓缓而道,“海叔,世事本无常,猜的着明天,猜不着后天,有时候不是谁比谁更好或不好的问题,也不是谁比谁更爱更用心的问题,只是时光的意,两心的牵,我们居身在这茫茫天地间,被囚缚的太多了,为何不选择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一回呢?我爱墨云箫,但我也爱寒岐轩,只是情的本质不一样罢了。寒岐轩对我来说意义并非一般的重要,如果今日他有什么闪失,我一生心下不得安宁!”

海叔心中替太子殿下惋惜不已,拱手礼叹,“老奴明白了。”

门一声不响地朝外打开了,寒岐轩一身白色里衣站于门口,凉风如那番看似有情却无情的话直入心间,晚霞在他清逸的面容上映上淡淡的凄伤。

风琴然与他隔空相望,久久不言。

海叔默默朝后退下。

最后还是寒岐轩开了口,“轻然说的,我都听到了。”

这一刻的风琴然突然不知如何把这话接下去,唇边微微浮动,无数愧色涌之不出。

寒岐轩将她眼中的神色一望到底,走上前欲替她整理策马狂奔时不小心被风吹乱的碎发,却不想还是被风琴然默默躲开。他苦不堪言地道,“进来吧,你一路赶来已经很疲惫了,休息片刻再走。”

不过一个月,这里已经物是人非,之前大家所认为太子殿下和轻然小玄女男婚女配的无尽遐想都落空了,那些为了应付幻族眼线伪装的故意亲密之举,再不复存。

风琴然不发一言地走进寒岐轩的寝殿,躺在软榻上闭眼休息。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越清晰越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