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铎做好饭，叶子明开了一瓶陈年的五粮液，跟方铎一起喝了起来。
叶子明喝酒上脸，酒过三巡，脸就红红的了，叶晓静笑着劝道：
“爸，你别跟他拼酒，他喝不醉的。”
“喝不醉？嘁！”叶子明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又给方铎倒了一杯，对叶晓静说：
“你去市局问问，你爸喝酒服过谁？整个领导班子，谁跟跟我拼酒？我两个雷子一炸，别管这个局长那个支队长的，全给我老老实实地趴在桌上。”
“来，方铎，喝！”他举起酒杯，碰了碰方铎的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
方铎也云淡风轻地喝了半杯，依然是面不改色，咂了咂嘴，说：
“看来，你们爷俩已经好了。”
这人就是这样，净睁着眼睛说大实话，人家爷俩本来已经好了，被他这么一说，感觉心里怪别扭的。
但叶子明这个年纪的人，说实话，很多事情就是在酒桌上解决的。
他听到方铎这么说，至少明白了一点：虽然女儿没告诉他爷俩吵架了，但方铎通过叶晓静这两天的表现，已经猜到了。
“果然聪明。”叶子明笑着放下酒杯，脸色慢慢凝重起来，既然方铎说话都这么直了，他也不好意思兜圈子了，问道：
“老马给了你什么？”
方铎暗笑，真是个老狐狸，马展宏给他那份尸检报告的时候，做的那么隐蔽，还是被他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方铎也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不是，你们爷俩喝酒就喝酒，别掐架呀。”叶晓静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劝道。
可是，叶子明和方铎都不说话，就这么近在咫尺地对望着，在别人看来，好像快要打起来一样。
这可急坏了叶晓静，她立刻给两人都夹了几口菜，一个劲地说好话，两边劝。
但是，两个人好像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叶子明才慢腾腾地说道：
“小子，在单位你是我的部下，在这个家里你是我的晚辈，跟我叫板，你凭什么？”
他语速虽慢，但话里话外透着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凭什么。”方铎冷冷笑了笑，突然收起笑容，把头伸过去迎着他的目光说：
“对于一个盲目自信的老顽固，一个根本不相信我的人，我根本没必要跟他多说什么。”
叶子明突然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方铎，一个没有任何级别的副大队长，如果不出意外将会是自己女婿的年轻人，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但男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简单，叶子明只微微想了一下方铎刚才说话的内容，便释怀地笑了。
但笑着笑着，一股巨大的压力无形之中又笼罩在自己周围，他正色道：
“年轻人，这条路你要走下去，可能会没命，为了我女儿，我不能让你冒险。”
方铎不屑地耸了耸肩，看了一眼叶晓静，说：
“我每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可能会没命，你女儿如果天生就是寡妇的命，谁也挡不住。”
“你……”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居然敢这么说我女儿，叶子明满脸愤怒地盯着他，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这么好的酒，你喝就喝，不喝就滚蛋！”
“不是，你们俩怎么又掐起来了呀？就不能一个人少说两句吗？”叶晓静又忙着劝道。
“不能。”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道。
方铎把桌上的白酒一饮而尽，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回头冷冷地看了叶子明一眼，说：
“你这个当年的刑警队长，我早就知道你脱不了干系！如果被我查到证据，我会亲手给你戴上手铐！”
“方铎，你说话不能别这么冲吗？你们今天这都是这么了，我就想不通……”
叶晓静刚想去劝，只听叶子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我把东西给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安排女儿的相亲！”
说完，他在等方铎的回话。没想到等了半天，方铎还是在那站着，似乎在等他。
看叶子明还坐在那里，方铎这才冷哼一声道：
“你以为我今天是专程来给你做一桌子饭，然后陪你斗嘴的？”
叶子明一愣，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还不快去拿？”
方铎说完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傻老丈人。
“你小子，行行行！”
叶子明把筷子一撂，站起来就走向自己卧室，很快就把那两份笔录拿了回来，递给方铎。
方铎拿着看了一会儿，笔录讲述的过程不复杂，无非就是当年李磊和杨洋做了伪证之后，叶子明又私下里找到他们，一番“批评教育”之后，又分别重新给两人记了一份笔录。
看完笔录，方铎眉头紧锁，摸着自己的下巴坐了下来，满面愁容。
“你这个，虽然是真的，但当不了证据使用。”
“是的，你也看到了，询问人只有我一个人的签字，当时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只能自己记。”
“为什么不走正常的调查程序？”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你先坐下，咱边喝边聊。”
方铎坐下以后，叶子明又给他倒了杯酒，两人碰了一下，都一饮而尽，叶子明看了看身边的女儿，一脸的感伤，慢慢说道：
“二十年前，晓静那时候还小，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刑警，没关系没背景，但一家三口每天都在一起，过得很开心，直到那一天，我接到了一起不寻常的案件……”
二十年前，叶子明虽然还是个普通刑警，但已经是队里的刑侦骨干了。
他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嫉恶如仇，跟现在的方铎简直一模一样。
这一天晚上，叶子明值班，队里的报警电话突然响了。
“铃铃铃……铃铃铃……”
叶子明接了电话，是指挥中心打来的，说，说有群众报警，自己在文山路的东方歌舞厅门口被人追杀，派出所已经派人去了，但人手不够，让刑警队赶紧过去支援。
叶子明放下电话，立刻带着值班的刑警开车赶到现场，发现远处的一条巷口，灯光昏暗，一个男人用手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身后有灯光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摊摊血迹。